蒸汽机的异响在试场中央炸开时,苏婉正坐在马车里赶往城外。她没听见那声闷响,也不知李晨蹲在机器旁记录数据的身影。她的车轮碾过泥泞官道,驶向更远的山野村落。
车停在村口石碑前。碑上刻着“青阳县辖白石村”,字迹模糊。苏婉下车,风从山沟里吹来,带着湿冷。她裹紧外衣,朝村中唯一一间土屋走去。
土屋是学堂。门半歪着,墙缝透光。十几个孩子挤在泥台后,手脚冻得发红。教书先生背对他们站着,在黑石板上写字,手微微发抖。他转过身,看见苏婉一行人,愣了一下,忙行礼。
苏婉点头回礼,走到孩子们中间。一个女孩缩在角落,低着头。她走过去,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说话。旁边男孩小声说:“她是林家的,家里不让上学。”
苏婉蹲下,看着女孩的眼睛。“你想读书吗?”
女孩点点头,又飞快低下头。
苏婉站起身,脱下披风,盖在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孩肩上。她对随行内侍说:“记下来,墙体单薄,无取暖设施,教材残缺三成以上。教师每月俸禄实收不足两斗米。”
内侍低头记录。
当天下午,地方教育官员被召集到村中祠堂。他们站在供桌前,不敢抬头。苏婉坐在主位,面前摊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间学堂,和洛阳城里的有什么不同?”她问。
没人回答。
“若这是京城贵胄子弟的私塾,会这样破旧吗?”
仍无人开口。
“今春起,每州拨专款修缮百所村塾。”她说,“优先解决防寒防漏。教师俸禄翻倍,由户部直发,不得经地方之手。”
一名官员忍不住说:“可财政紧张,工学院那边刚批了大批机械制造经费……”
“那是强国之基。”苏婉打断,“教育是立国之本。没有识字的百姓,再好的机器也转不动。”
那人闭了嘴。
苏婉起身,扫视众人。“明日我就要看到各地上报的待修学堂名单。迟报一天,罚俸一月。虚报者,革职。”
夜深了,京兆府议政厅还亮着灯。苏婉坐在案前,面前堆着各地送来的科举录取名册。她翻到最新一份,手指停在一页上。
九成新晋官员,出自二十个大姓。
她合上册子,提笔写下《教育公平推进方案》六个字。纸面很快写满:资金优先投向边境与灾区,师资优先调配至女童入学率低于三成之地,设备优先配发有残疾儿童就读的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