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也被这一个月的苦读憋得够呛,想到考前最后一天确实需要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便点头同意:“也好,师兄说的是,劳逸结合。咱们就在附近走走,看看便回。”
师兄弟二人一拍即合,嘱咐书童和石头在客栈等候,便兴致勃勃地走上了清河县最热闹的大街。
县城果然比镇上繁华许多。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卖文房四宝的,有卖书籍字画的,有卖小吃零食的,还有各种杂耍卖艺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赵修远如同出了笼的鸟儿,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感兴趣。陈彦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古代市井的百态,感受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只见一处屋檐下围着一大群人,喧闹声格外响亮。好奇之下,两人挤过去一看,竟是一个临时设立的赌档!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铺着红纸,上面用浓墨写着一排大字:“甲辰年清河县试案首花落谁家?”下面罗列着七八个名字,名字后面标注着赔率。
围观的既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不少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尖嘴猴腮、穿着绸褂的汉子正站在桌子上,唾沫横飞地高声吆喝:“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看好谁今年能拔得头筹,就买谁!机会难得,搏一搏,童生变秀才啦!”
陈彦和赵修远凑近一看,那名单上赫然有他们的名字!
排在首位的是“李白”,赔率一赔二。旁边有人低声议论:“李白是县里李员外家的公子,师从府城告老还乡的王翰林,学问扎实,诗赋尤佳,今年十八,已是第三次下场,经验丰富,是案首的最大热门!”
第二位便是“陈彦”,赔率一赔三。那设赌的汉子正好介绍到:“这陈彦,想必各位也听说过,赵举人的关门弟子,号称‘清河神童’!前两年献药方、制肥皂,去年夏天还献了防暑方子帮了县尊大忙,可是出了大风头!听说读书也极聪慧,赵举人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拔高,“他今年才十一岁!年纪太小了!县试虽重才学,但也讲究沉稳老练!十一岁的娃娃,文章火候能到哪儿去?临场经验更是几乎没有!能不能写完卷子都两说!押他,风险可不小啊!”
第三位是“赵修远”,赔率一赔五。汉子点评:“赵公子是赵举人的长孙,家学渊源,基础扎实!文章四平八稳,格式工整!不过嘛,听说灵气稍逊,想要在众多才俊中脱颖而出,摘得案首,恐怕还需些运气!”
后面还有几个名字,赔率更高,议论的人相对较少。
听着那汉子将自己和师兄分析得头头是道,尤其是听到对自己“年纪太小、火候不足、经验缺乏”的评价,陈彦心中并无恼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和清醒。这市井赌局,虽为牟利,却也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外界对他们的普遍看法和期待。自己虽有信心,但也确实存在这些客观的劣势。而师兄赵修远,则被认为是稳健但缺乏爆发的类型。
赵修远听着那汉子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低声嘟囔道:“哼,狗眼看人低!一赔五?我就那么不被看好吗?”
陈彦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师兄,何必与这等人计较?赌局而已,当不得真。咱们的学问如何,自己清楚,考场上方见真章。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赵修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师弟说得对!咱们凭真本事考!走,去买串糖葫芦吃,不理他们!”说着,拉上陈彦,挤出了人群。
虽然离开了赌档,但那份写着赔率和评价的红纸,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外界对他们的审视与评判,也让陈彦对即将到来的考试,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和更平和的心态。真正的较量,在考场之内,而不在这街头的喧嚣赌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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