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每一个名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击在这片沉寂的土地上。
当最后一个,也就是她祖父的名字落下时,墓碑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一道细微的裂缝从碑石正中裂开,缓缓向两侧滑开寸许,露出内里一个早已凿好的凹槽。
凹槽中,静静地躺着一枚色泽温润的玉简。
白桃伸手,将玉简取出。
玉简入手冰凉,上面只用古篆刻着四个字:名存道通。
只要名字还被人记着,传承的道途就不会断绝。
她握紧玉简,这一刻,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悲伤都被一股灼热的信念所取代。
她望向远方,那里是金陵城的轮廓。
“他们以为烧了牌位,毁了宗祠,就能抹去我们,”她低声说道,“可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这些名字,我们就没输。”
深夜,临时据点里灯火通明。
陆九在一张巨大的金陵地图上绘制出八卦方位图,将试验塔、废弃义庄、以及他所知的几处可疑地点一一标注。
他试图将白桃、小梅提供的玄学线索,与他发现的“寅字令”叛徒网络对应起来,找出其中的关联。
就在他将一支代表“寅三”的红旗插在图纸上时,房间里的煤油灯灯火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极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陆九脸色一变,这震动并非来自附近,而是遥远地脉的共鸣。
他猛地抬头,看向地图的西北“乾”位。
那个方位,本应是一片空置的山区。
他立刻冲出屋外,抬头向西北方望去。
只见在遥远而漆黑的山脊线上,一点幽蓝色的灯火,正无声无息地燃起。
那光芒在夜空中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视人的灵魂。
而那灯火的光晕形状,赫然与被他们摧毁的试验塔主灯,完全相同。
陆九浑身冰凉,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们没失败……他们在重来。”
与此同时,金陵城中某条肮脏的巷口,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流浪汉,正靠着墙角打盹。
当那点幽蓝光晕亮起的瞬间,他忽然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用一种不属于他的、呆板而机械的语调,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第七承愿体……已确认……”
消息通过看不见的渠道,迅速在城中传递开来。
据点里,白桃刚刚从陆九口中得知了那盏重燃的诡灯和“寅三”的存在。
她沉默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良久,她收回了目光,摊开自己的手掌。
那是一双属于医者的手,干净、稳定,能辨识上千种草药,也能施展最精妙的针法。
她收起那枚写着“名存道通”的玉简,目光越过金陵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投向了更远处,那一片沉睡在黑暗中的广袤郊野。
药王宗的根,从来不只在宗祠的牌位里,也不只在某个神秘的艮位之下。
它更在那无数被救治过的,最质朴的血脉里。
账,要一笔一笔地算。人,也要一个一个地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