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尖下,拓印出的是路过孩童纵情跳跃时留下的浅浅足印,是挑夫歇肩时扁担一头拖在地上划出的深痕,是村口老者拄着拐杖顿在石板上留下的圆点。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流动的痕迹,是土地承载过的记忆。
每当他完成一枚石刻,左臂上那截残存的暗色纹路便会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在低语,在确认某种无形的连接已经生效。
他将刻好的十块小石板沿着荒村的路口,细心地拼成一道不甚起眼的弧形。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恰好看到前来寻他的白桃。
他指着那些石板,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再是那个决定生死的开关了。你看,现在我是路标。”
而在更广阔的田野与村舍间,小梅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
她怀里揣着一本手抄的谣曲本,那曲调简单得三岁孩童都能哼唱。
每到一个村子,她便教那里的村民唱上两句,然后请他们自己添上一句属于这片土地的词。
于是,河边的渔夫唱道:“网眼漏星光,鱼儿不上当。”山脚的织女则接着吟哦:“梭停线亦断,只为等郎归。”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词句,被编入了同一支曲子,在不同的夜晚,由不同的人群唱响。
奇妙的是,当这些各不相同的版本在风中交汇,大地深处那紊乱的地脉回应频率,竟一天天变得平稳、有力。
有一夜,暴雨倾盆,山洪眼看就要淹没下游一个地势低洼的村庄。
危急关头,村老敲响了祠堂的铜锣,全村老少不约而同地冲出屋子,站在雨中,迎着风,齐声唱起了那支属于他们的谣曲。
歌声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雨幕。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村口那条暴涨的溪流,其水位竟在歌声中凭空下降了三寸,恰好在冲垮堤坝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白桃很快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城南那个被梦魇和咳血折磨的盲童,已经能安稳入睡,多日未再复发。
更让她欣慰的是,孩子每日清晨都会自发在院中摸索着练习“踏艮定根”式。
她特地前去探访,一进院子,便看到孩子正在一个简陋的格子里缓缓移动。
他的母亲,一个质朴的妇人,正用炭条在地板上,为他画出一个个简易的九宫格,好让他能用脚尖和身体去感知方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白桃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粗糙的炭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明白了,真正的传承,从来都不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字,也不需要繁复的仪式,它只需要最朴素的重复动作,和一代代人之间心口相传的共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