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的余味还在鼻腔里打转,而那枚K-07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布贴着她的皮肤。
军统内部有内鬼,这是明摆着的事,但更让她心凉的是——刀疤脸喊出白景明孙女时,眼里的恨意太真切,像是和祖父有过旧怨。
山道上的脚步声近了。
小梅突然拽她的衣角:姐姐,有人来了。
白桃转身,就见陆九站在月光里。
他的黑风衣沾着草屑,礼帽歪了半寸,嘴角挂着惯常的笑,像是刚从哪家茶馆听戏回来。
可白桃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新鲜的黄泥——这山道白天刚下过雨,只有抄近路翻后山的人才会踩上。
来迟了。陆九抬手理了理礼帽,目光扫过地上的黑衣人,你们遇上麻烦了?
白桃没接话。
她望着陆九身后的阴影,那里有团模糊的轮廓,像个人影在晃。
是错觉吗?
她眯起眼,却见那影子突然闪进了林子里。
再看陆九,他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鬼面,指腹摩挲着鬼面嘴角的纹路:甲贺流的标记,日本人的手段。
陆先生消息倒灵通。白桃的声音冷得像山涧水,我们走的是密道,您怎么知道来这儿?
陆九抬头,月光正好落在他眼底。
他的瞳孔很黑,像口深不见底的井:白小姐忘了?
三天前在破庙,你说要去东北方。他从怀里掏出张地图,展开时带起一阵风,我查过,这一带最近的艮卦方位,只有玉虚观往北约十里的鸡鸣山。
小梅突然了一声。
她低头看着自己颈间的玉简,那枚淡青色的玉牌正泛着微光,温度透过锁骨往皮肤里钻。
白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见陆九的影子里,有个轮廓一闪而过——是刀疤脸的刀疤,是刚才被点穴的黑衣人后颈的朱砂痣。
姐姐,小梅摸着发烫的玉简,它好像在说什么。
白桃按住她的手。
山风卷着松针的苦香掠过,她望着鸡鸣山方向的山影,那里的崖壁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道被劈开的裂缝。
我们继续走。她拉着小梅往山道深处去,经过陆九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和观里那股,味道分毫不差。
月光爬上崖顶时,白桃听见小梅小声说:姐姐你看,前面山崖下有块石头,像...像道石门。
白桃抬头。
山雾散了些,山崖下的阴影里,确实有块方方正正的巨石,石面上刻着模糊的纹路——是八卦图的艮卦符号。
她摸了摸怀里的金属牌,又看了眼陆九的背影。
山道的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后腰别着的枪柄——和她靴筒里的勃朗宁,是同一批从美国运来的货。
而在他们身后,被点穴的黑衣人正缓缓睁开眼。
他望着陆九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