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终章 永恒的守护

玄门大世界的星轨比任何地方都要稠密,亿万星辰像被打翻的碎钻,铺满了墨色的天幕。夜风带着昆仑墟的寒气掠过草原,篝火在帐篷前噼啪作响,火星子随着风势窜起半尺高,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飘动的经幡上,像幅流动的剪影画。经幡上印着的六字真言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和远处雪山顶的月光遥相呼应,把空气里都浸满了清冽的神圣感。

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绒线帽的流苏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她举起冻得通红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着天穹正中央那颗最亮的星——那星子带着淡淡的金芒,周围环绕着七颗稍暗的星,像极了北斗的形状,却又更亮、更稳,仿佛亘古不变,连夜风都吹不散它的光。

“爷爷,那是毕邪神吗?”她的声音裹在白汽里,带着孩童特有的脆甜,像颗裹了蜜的冻梨,“老师说,他是最会守护别人的神。昨天上课的时候,李老师还给我们看了他修复鲁王宫壁画的照片,说他用了整整三年,把那些掉下来的颜料一点点拼回去,就像搭积木一样。”

老人正往火堆里添柴,枯瘦的手指捏着根松木枝,枝桠上还挂着点未化的雪。闻言他抬眼望去,老花镜的镜片反射着火光,把他布满皱纹的脸照得像深谷里的溪流,每道沟壑里都藏着故事。他笑了,声音里带着烟袋锅子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是啊,那就是他。你看他周围那七颗星,像不像当年他守护过的七处文明遗址?东边那颗最暗的,对应着山东的鲁王宫,当年他在那儿修补壁画时,手指被尖石划破,血滴在颜料里,反倒让那片飞天的飘带多了抹活色;西边那颗带着蓝光的,是西沙海底墓,他在那儿泡了整整两个月,为了清理沉船里的瓷器,指甲缝里的泥垢半年都没洗干净……”

小女孩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爷爷的羊皮袄,羊毛上沾着的草屑蹭到她脸上,痒得她缩了缩脖子。她数得格外认真,小嘴唇念念有词:“一颗、两颗……真的有七颗!那他在看我们吗?他能看到我昨天帮阿黄接生的小羊羔吗?母羊生崽的时候好疼,我给它喂了温水,还摸了摸它的头呢。”

“当然在看。”老人磕了磕烟袋,火星落在冻土上,瞬间熄灭,只留下个深色的小坑。他把烟袋锅子往靴底敲了敲,烟丝的余烬簌簌落下,“他啊,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就是个总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漏掉谁需要帮忙的普通人。你李老师没骗你,他修壁画时,连每片剥落的颜料都要编号存档,就像你给小羊羔系红绳做标记一样。只是他看的时间久了,看的地方多了,大家就把他的眼睛变成了星星,好让他能一直看着咱们——看你喂羊,看我煮奶茶,看草原上的草发芽,看雪山上的冰融化。”

一、星图里的密码

帐篷里挂着幅泛黄的星图,是老人年轻时用狼毫笔手绘的,宣纸已经脆得像枯叶,边角处用糨糊补了三层,补纸的颜色比原图浅了些,像块打了补丁的旧棉袄。图上没有标注常见的星宿名称,反而在毕邪星的位置写着行小字:“鲁王宫上玄,西沙水下坎,昆仑墟中艮”——那是八卦里的方位,每个字都带着笔锋的顿挫,显然是反复描摹过的。老人说,这是当年毕邪亲手写的,那会儿他刚从昆仑墟下来,手指冻得握不住笔,字里行间都带着颤抖的痕迹。

“你看这星图,”老人把孙女抱到膝头,粗糙的手掌抚过图上的墨迹,掌心的老茧蹭得纸面沙沙响,“毕邪神当年走的路,都藏在这些星轨里呢。从山东的鲁王宫到南海的西沙墓,再到咱们脚下的昆仑墟,他踩过的每一步,都变成了今天的星子。你看这条虚线,从鲁王宫那颗星连到西沙那颗,像不像条河?那是他当年坐船南下的路线,日记里写着‘船摇得厉害,把颜料盒都晃倒了,好在提前用布裹了三层’。”

星图右下角有个小小的批注,是用红笔写的:“每颗星都记得自己的坐标”。字迹比正文瘦硬些,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老人说,这是他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当年毕邪在昆仑墟修复祭坛时,曾对守陵人说过这句话。那时祭坛的石柱上刻着上古星图,很多坐标都已模糊,像被橡皮擦过的作业。毕邪就蹲在雪地里,用手指蘸着融雪一点点描,指尖冻得发紫,嘴里却念叨着:“星会动,但守护的坐标不会。就像你家的羊圈,就算被风雪埋了,地基也还在那儿。”

“就像你每天要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水,要记得给隔壁阿婆送牛奶,”老人的指腹点过星图上的毕邪星,那里的墨迹最重,仿佛被无数只手摸过,“这些事很小,就像一颗星的光很弱,但做的人多了,坚持的时间久了,就成了照亮别人的光。毕邪神就是把这些小事做了一辈子,才变成了最亮的星。他在鲁王宫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调颜料,颜料要调得稠稀正好,太稠了会裂,太稀了挂不住,他就用舌头舔过笔尖尝浓度,说‘颜料跟奶茶一样,得有个准头’;在西沙时,他怕潜水服压坏文物,每次下潜都只带个小布袋,把找到的碎瓷片一片片揣回来,晚上就在船灯底下拼,眼睛熬得通红,像兔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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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摸星图上的毕邪星,指尖碰到纸面的刹那,仿佛有微弱的暖意传来,像触到了阳光下的鹅卵石。她突然发现,星图的褶皱里夹着片干枯的雪莲花瓣,花瓣边缘还留着细小的齿痕,像被什么小动物啃过。她捏着花瓣的尖儿,举到眼前看,花瓣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却还带着点韧性。

“他也会饿吗?”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惊讶,在她的想象里,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就像故事里的神仙总能腾云驾雾,从来不用做饭。

“当然会。”老人笑得更柔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他会饿,会冷,会在雪地里冻得直跺脚,会因为找不到修复祭坛的材料而急得抓头发。那年在昆仑墟,雪下了整整一个月,补给队进不来,他就跟着守陵人吃冻硬的青稞饼,饼硬得能硌掉牙,他就泡在热水里吃,边吃边说‘比小时候娘做的锅巴还香’。后来青稞饼也吃完了,他就嚼雪莲花瓣充饥,说‘这花看着娇贵,嚼起来还挺有劲儿’——这片花瓣,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老人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花瓣,像在碰件稀世珍宝,“他从来没说过‘算了’,就像这朵雪莲,在冰天雪地里也照样开花,把根扎在冻土里,一点点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