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深坑对面,那片同样被琉璃质覆盖、但相对完整的墙壁上!
就在那光滑如镜、反射着微弱火光的琉璃墙面上——
无数道痕迹!
密密麻麻!凌乱不堪!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垂死挣扎的疯狂!
那是指痕!是无数指甲在绝望中疯狂抓挠、刻划留下的深深沟壑!它们在光滑的琉璃墙面上纵横交错,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无声的惨烈画卷!
而在那无数疯狂抓挠的指痕中心,被反复加深、刻划、几乎要穿透琉璃层的…
是一个图案。
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蕴含着无穷绝望和最后信息的图案。
一个歪歪扭扭、火柴人般简陋的线条轮廓。
在这个火柴人轮廓的左眼下方…
一个用指甲反复刻画、深深嵌入琉璃层的小小凹点!
泪痣!
张雅的标记!
而在“火柴人”的旁边,还有另一个更小、更模糊的、同样刻在琉璃上的符号——一个极其抽象的、扭曲的∞(无限)符号,符号的中央,被用力地刻上了一个叉!
小主,
“嗬…嗬…” 我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开!
是王振山!是他!在被那空间湮灭风暴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用指甲!在这琉璃化的墙壁上!留下了这个!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张雅的灰蓝色线!他看到了那个泪痣标记!他明白了那个标记的含义!他留下的这个∞符号加叉…他想告诉我什么?是“编织者”的某种核心特征?是它的弱点?还是…指向其他“干扰点”的线索?!
“污染源…BUG…” 王振山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在散落的杂物中摸索。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一块在刚才崩塌中飞溅过来的、边缘锋利的碎玻璃片。
我抓起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掌,鲜血涌出,带来一丝刺痛和清醒。
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琉璃墙壁上,那在火光中无声呐喊的“泪痣人”和诡异的“∞叉”符号。
然后,我低下头。
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握着那块锋利的玻璃片。
在冰冷粗糙、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在距离那个吞噬一切的深坑边缘不到半米的地方…
用尽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和那刚刚获得的、带着无尽空虚的“自由”…
狠狠地…刻了下去!
玻璃片摩擦水泥,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第一道歪斜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粗糙的人形轮廓。
第二道…在左眼下方,用力地、反复地…刻下一个深陷的小点。
第三道…在那个小人旁边,艰难地模仿着琉璃墙上的痕迹…刻下那个扭曲的∞符号…然后在中心…用力地…划上一个大大的叉!
鲜血顺着玻璃片流下,混合着水泥的灰白粉末,浸染了刻痕,如同最原始的、血与火的祭文。
每刻下一笔,后颈深处那根虚弱紊乱的线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的痉挛剧痛!它在反抗!它在警告!它在恐惧!
但我没有停!剧痛是燃料!绝望是刻刀!
“呃啊——!” 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嘶吼,汗水、血水模糊了视线。刻痕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水泥地上,一个带泪痣的火柴人,和一个被划叉的无限符号,在血污和灰尘中,逐渐成形!
就在最后一笔划完的瞬间!
“嗡——!”
后颈那根线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仿佛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尖利震颤!随即,一股冰冷而庞大的、带着极致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顺着那根尚未完全断绝的链接,轰然冲击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控制!不再是惩罚!
而是…感知!
一段冰冷、破碎、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强行灌入我的脑海:
无尽的、粘稠的黑暗虚空…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由无数蠕动纠缠的暗红色光带构成的、难以名状的轮廓…
就在那轮廓的核心深处…一个微小的、不和谐的、散发着微弱灰蓝色光芒的“点”…如同宇宙背景辐射图上的一粒异常噪点…顽强地闪烁着…
画面剧烈地扭曲、波动…带着强烈的干扰…
最终,画面定格在那灰蓝色“点”上…被无限放大…
那“点”的形状…赫然是一颗…泪痣的轮廓!
而在泪痣的旁边…另一个更微小、更黯淡、却带着某种顽强“污染”特性的淡银色光斑…正在生成…如同病毒般…试图附着上去…
【干扰…污染…升级…】
【威胁…标记…扩散…】
【检索…清除…程序…受阻…】
画面和冰冷的信息流瞬间中断!
后颈那根线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一种被彻底“屏蔽”或“切断”后的麻木空虚感。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看到了!虽然模糊,虽然短暂!但我看到了!“编织者”的核心!看到了张雅留下的“泪痣”干扰点在它那庞大的“织体”中所处的位置!像一颗顽固的沙砾!而我刚才刻下的、混合着血与意志的标记…似乎…正在被它的系统捕捉到!正在形成一个新的、更麻烦的“污染源”!
“嗬…嗬嗬…哈…哈哈哈…” 我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那根锈蚀的水管,看着地上那个血污中狰狞的“泪痣人”和“∞叉”,发出了嘶哑的、如同哭泣又如同狂笑的声音。
王振山用命撕开了一道口子。
张雅用命留下了一个标记。
现在,轮到我。
我颤抖着,再次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握紧那块锋利的玻璃片。
目光扫过这片被毁灭洗礼过的地下室废墟,扫过那深不见底的琉璃巨坑,扫过墙壁上王振山留下的、无声呐喊的刻痕。
然后,我低下头,将玻璃片尖锐的棱角,对准了身边最近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
嗤——嗤——嗤——
刺耳的刮擦声再次响起,混合着鲜血滴落的轻响。
不再是简单的泪痣人和符号。
我画下扭曲的线,无数根,从天而降。
我画下僵硬的木偶,姿态痛苦。
我画下那破败剧场的轮廓。
我画下张雅垂落的尸体。
我画下林晚刺穿喉咙的瞬间。
我画下王振山消失在黑色裂缝前的最后身影…
最后,在画面的中心,我用力地、反复地刻下那个带泪痣的火柴人,和那个被划叉的无限符号!
每一笔,都带着灵魂的剧痛和燃烧的意志。每一道刻痕,都是投向那冰冷巨兽的一颗带血的石子。
水泥碎屑混合着我的血,在身下堆积。新的“污染”坐标,正在这毁灭的废墟之上,被一双手,用最原始、最痛苦、也最不屈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
后颈深处,一片死寂的麻木。但我知道,那根线还在。它只是暂时被王振山的牺牲重创了,被这新的“标记”干扰了。
它在看着我。
它终将回来。
而我,会在这里等着。用更多的“看见”,更多的“描绘”,成为它完美织体上,那颗永远无法清除的、流着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