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恐怖玩偶(上)

她的动作起初很慢,带着一种初学般的笨拙和僵硬。但很快,速度明显加快了!爬行的轨迹歪歪扭扭,但目标却异常明确——径直朝着书桌的边缘,朝着我床铺的方向!

她爬到了桌沿,没有丝毫停顿。那颗精致的头颅低垂下去,似乎在“看”向地面。然后,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小小的身体消失在桌面以下。

摄像头视角有限,无法捕捉到桌面以下和地面上的情形。但几秒钟后,屏幕下方、靠近床脚的地毯边缘,那个小小的、穿着蕾丝裙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她在地毯上继续着那种非人的爬行!速度更快了!拖拽着僵硬的双腿,双臂交替向前,目标直指我的床铺!那“咔嗒…咔嗒…”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麦克风放大,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一下下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她爬到了床边,消失在床体的遮挡之下。

画面就此定格。时间数字在屏幕右下角冷漠地跳动着。凌晨三点十一分。

手机从我冰冷僵直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牙齿疯狂地磕碰着,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不是幻觉!不是梦!它是活的!它真的在动!它在向我爬来!

昨夜那冰冷注视的源头,那无法言喻的恐惧,此刻都有了最恐怖、最直接的答案!

干呕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胃部痉挛的抽痛让我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监控画面里那非人的爬行姿态,那“咔嗒…咔嗒…”的关节摩擦声,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我的视网膜和耳膜上。恐惧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情绪,它变成了有形的、冰冷的毒液,浸透了骨髓,麻痹了四肢。我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浴缸,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濒临爆裂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当那阵剧烈的生理反应稍稍平复,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厉猛地攫住了我。不能这样!绝不能坐以待毙!那个东西……那个叫艾米丽的怪物……必须被关起来!锁起来!锁进最坚固的囚笼!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力量。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出洗手间,目光在客厅里疯狂扫视。最终,定格在书房角落那个沉重的黑色保险柜上。那是父亲留下的老式机械密码柜,厚重无比,据说连子弹都打不穿。

小主,

就是它了!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转动密码盘上那个沉重的旋钮。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我胡乱地设定了一个自己能记住的复杂密码——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用力旋转着旋钮,锁芯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宣告锁死。然后,我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冲回那间如同魔窟的卧室。

卧室里光线昏暗。艾米丽正端坐在书桌中央,头微微歪着,嘴角挂着那抹永恒不变的微笑,蓝玻璃眼珠清澈无辜。看到这完美伪装的一幕,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和暴怒的寒流瞬间冲垮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滚开!”我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冲上去,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瓷质身体!指尖传来的寒意直透骨髓,但我已顾不上了!我紧紧攥着她,仿佛攥着一条剧毒的蛇,转身冲出卧室,冲向书房,冲向那个黑洞洞敞开的保险柜口。

没有丝毫犹豫,我狠狠地将她塞了进去!瓷质的身体撞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声音让我心头掠过一丝病态的快意。

“给我待在里面!”我对着黑洞洞的柜口嘶吼,声音破碎不堪,“永远别想出来!”

“砰——!”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上沉重的保险柜门。金属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死寂的公寓里回荡。我立刻扑到密码旋钮上,双手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剧烈颤抖,近乎痉挛地飞速旋转着旋钮,将密码盘彻底打乱。听着锁芯内部发出最后一声沉重、牢靠的“咔哒”咬合声,我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顺着冰冷的柜门滑坐到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全身。

巨大的保险柜像一尊沉默的黑色墓碑,矗立在书房昏暗的角落里。我背靠着它冰冷的金属外壳,精疲力竭,但一种虚脱般的、暂时安全的错觉,终于让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那令人牙酸的“咔嗒”声,那非人的爬行影像,似乎被这厚重的钢铁暂时隔绝了。

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残存的意志。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视野开始模糊、旋转。我甚至没有力气爬回卧室的床铺,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保险柜冰冷的外壳滑落在地毯上。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安心的黑暗。这黑暗温柔地包裹了我,没有狞笑,没有红眼,没有“咔嗒”声……只有一片死寂的安宁。

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并非来自身下柔软的地毯,也非来自书房微凉的空气。它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带着强烈的恶意和存在感,穿透厚重的保险柜门,穿透我的衣物和皮肤,直接刺入骨髓深处,狠狠地扎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我猛地从昏睡中惊醒,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书房里一片漆黑,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时间呢?我睡了多久?恐慌瞬间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咔…”

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直接在我耳蜗深处炸开!

声音的源头,就在我的背后!就在那扇冰冷的、厚重的保险柜门上!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身后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嗒…”

又一声!紧随其后!短促、干脆,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像一枚细小的钢珠掉落在金属盘上。

“咔…嗒…”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连成了熟悉的节奏!

是密码旋钮转动的声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沉重的、需要巨大力量才能扭动的金属旋钮!那复杂的、只有我才知道的密码!

我像一具被冻僵的木偶,连转动脖颈的力气都消失了。只有眼珠在极度的恐惧中疯狂地转动,试图在黑暗中捕捉任何一丝轮廓。

“咔…嗒…咔…嗒…”

声音越来越清晰,节奏越来越快!那绝不是风吹,绝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就在那扇厚厚的金属门后面,正在用非人的力量,精准地、稳定地、一次一次地扭动着那个沉重的密码旋钮!

它记得密码!它知道怎么出来!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撕碎!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我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叫,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向前疯狂爬去!只想逃离那扇正在被从内部打开的门!逃离那个即将爬出来的东西!

“咔嗒…咔嗒…咔嗒嗒嗒嗒——!”

旋钮转动的声音骤然加速,变得疯狂而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

紧接着——

“咔哒!”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清晰、饱含着金属咬合被释放的巨响,猛地从身后炸开!

锁开了!

我爬行的动作瞬间僵死,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却感觉不到一丝血液的流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