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拉过老郎中,先是耳语了一番,老郎中连连点头。
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李贵客客气气地对郎中拱了拱手,又提高了嗓门,让所有差役和流放犯都能听见。
“大伙儿都听着!这几日山路险峻,又逢雷雨、泥石流,想必各位都受了惊。”
“我李贵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特地请了镇上的张郎中来,给大家伙儿都瞧瞧,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免得路上再出什么岔子!”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配上他那张硬挤出几分和善的横肉脸,倒真有几分体恤下属的派头。
流放的队伍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李头儿……转性了?”
“是啊,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个断了胳膊的犯人,因为昨天得到了墨家人的简单包扎,此刻精神尚可,他压低声音对身边人说。
“你们忘了?前几天那三道雷,就劈在他脚边。我看啊,这是老天爷显灵,把他给劈醒了,知道做人不能太缺德。”
“还真是!今早我看他让那三子去买了纸钱,一早就出门了,估计是去塌方那儿烧纸了,八成是怕了。”
一时间,不少人对李贵竟生出了几分感激。
他们在这流放路上,命如草芥,能被人当人看一眼,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足以让他们感动。
王正伍等几个手下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李贵这番举动有些反常,但终究是好事,也不好说什么。
马厩里,墨宁轩正在整理坐卧用的干草,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动作一顿,侧耳听着。
当“郎中”、“体恤”这些词传进来时,他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随之沉静。
“爹,这李贵是要开始行动了吧。”
墨清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嗯。”
墨宁轩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干草扔掉,拍了拍手。
“都打起精神来,戏台子搭好了,我们这些主角,可不能迟到。”
殷素靠在草堆上闭目养神,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连眼睛都没睁开。
“花里胡哨的,有点脑子,可惜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杨淑玉将墨清楠搂得更紧了些,她低头看着女儿平静的小脸,心中既后怕又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镇定。
既然夫君和婆母都已安排好,她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
墨怀鑫气得牙痒痒,拳头捏得咯咯响,却被墨清晗死死按住。
他看着父亲和祖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急又佩服,最后只能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把脸别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