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两个字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屋里瞬间更静了。萧墨尘猛地转头看向母亲，连沐熙都愣了一下——武王妃素来对武王敬重有加，哪怕平日里偶有争执，也从不会说这样重的话。

武王的脚步顿住了，却没回头，背对着屋里的人站了片刻。沐熙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握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过了几秒，他什么都没说，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连门帘被风吹得甩起来，打在门框上“啪”地响了一声，他都没回头。

“父王！”萧墨尘立刻要追出去。

沐熙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又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跟出去看看。萧墨尘愣了愣，看了眼床上的母亲，又看了看沐熙，见她点头，才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沐熙和武王妃两个人。沐熙走回床边，见王妃又闭上了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像刚才那样毫无血色了。她伸手掖了掖王妃被角，轻声道：“王妃，您刚醒，别多想，好好歇着。”

王妃缓缓睁开眼，看着沐熙，嘴角牵起个极淡的笑，却没什么力气：“让你笑话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歇一会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床尾那个放着竹菜单的食盒上——那是沐熙刚才随手带进来的，“归云楼试菜的事，看来是陪不了你了，只能你自己去了。”

沐熙心里清楚，王妃不是“累”，是不想说。方才那句“和离”说得那样重，定然不是一时气话，可她既然不愿提，自己再追问，反倒让她更心烦。沐熙便顺着她的话点头，声音放得柔缓：“您说的哪里话，试菜什么时候都行，您的身子才最重要。您先歇会儿，我出去守着，有事就让丫鬟叫我。”

王妃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变得匀净起来，像是真的累得睡着了。

沐熙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门口时，正好遇见守在廊下的李嬷嬷——她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老人，此刻眼睛红红的，显然是知道了方才屋里的事。沐熙停下脚步，轻声道：“嬷嬷，王妃刚睡着，你进去守着吧，别让外人来打扰。”

李嬷嬷连忙点头，擦了擦眼角，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沐熙拎着药箱，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院子里种着大片的芍药，此刻开得正盛，粉的、白的、紫的花朵缀在绿叶间，风一吹，花瓣就轻轻晃着，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花香。可她却没心思看这些——方才王妃说“和离”时的眼神，武王转身时紧绷的背影，萧墨尘焦急的神色，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

武王和王妃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开张宴的事，还是王府里藏着别的矛盾？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头绪，只能等萧墨尘回来——他追着武王出去，总能问出些缘由。

沐熙伸手碰了碰石桌上的冰凉，指尖掠过一片落在桌上的芍药花瓣。暮春的风又吹过来，带着花瓣落在她的药箱上，她望着满园开得热闹的花草，心里却静不下来。五月初八的开张宴越来越近，万事都妥当了，可武王府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却像块小石头，轻轻砸在她心上，让她总觉得，这平静的日子底下，好像还藏着些没说出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