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剑压与丹火的轰鸣。
所有人,包括剑拔弩张的凌云霄和赤炎,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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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口,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月光如水,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清冷如雪的轮廓。一袭素净的月白道袍纤尘不染,衬得她肌肤胜雪,墨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她的面容精致绝伦,却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冰雪雕琢的神像,周身散发着疏离而纯粹的气息。
冰璃。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院内那足以让普通弟子肝胆俱裂的恐怖对峙、那弥漫的诡异药味、那令人窒息的剑压,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她的视线,精准地、直接地落在角落蜷缩着的顾砚身上,尤其在他头顶被猫耳帽遮掩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
“关于地宫阵盘碎片湮灭时的异常能量逸散模型,”冰璃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公式,“其核心节点与‘噬魂泥沼’能量潮汐存在17.3%的不可解释偏差。现有记录法阵无法捕捉其本源频率。需要你配合,提供当时最直接的感知数据。”
她说着,旁若无人地踏入院中,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纤手一翻,几块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边缘闪烁着奇异符文的暗金色碎片,以及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便出现在她手中。她甚至寻了一处稍显平整的石墩,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便坐了下来,目光依旧锁定顾砚,一副准备现场采集数据、就地展开研究的架势。
纯粹的学术目的。纯粹的求知欲。纯粹到在这诡异绝伦的院落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
小院内,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
三足鼎立。
一方,凌云霄怀抱玄冰佩剑,周身剑压森寒如狱,猩红翻涌的眸子冷冷扫过赤炎,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冰璃身上。那份针对赤炎的凌厉剑压,似乎因冰璃这纯粹的“血术入侵”而微微凝滞了一瞬。
一方,赤炎撸着袖子,指尖丹火跳跃,一脸不爽地瞪着凌云霄,又带着几分警惕和莫名其妙看向突然冒出来、完全打乱他“喂药计划”的冰璃。那瓶可疑的“反魔气护体金丹”还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霞光流转,气息诡异。
一方,冰璃旁若无人。她将几块暗金色的阵盘碎片放在膝上,指尖灵光微闪,开始调试那枚记录玉简,清冷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只聚焦于顾砚,对另外两人散发出的恐怖气场视若无睹。
而风暴的中心,顾砚抱着瑟瑟发抖的墨玉,整个人已经缩成了墙角最不起眼的一团阴影。社恐的本能在三个“不速之客”的注视下疯狂尖叫,灵魂都在呐喊:让我原地消失!把我埋了吧!埋得越深越好!
赤炎看着冰璃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再看看顾砚那副快吓死的鹌鹑样,一股护犊子的火气又蹭地冒了上来。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瓶,霞光刺眼,试图拉回顾砚的注意力:“福星!别理那些有的没的!先把师叔这金丹吃了!保命要紧!那魔头指不定啥时候……”
“赤炎师叔!”顾砚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指着自己的脖子——虽然被衣领遮挡,但那里是冰晶烙印的位置,“您……您看看这个!想想……想想刑罚塔那位的话!这丹……这丹它……”他实在说不出“吃了可能会死得更快”这种话,但眼神里的惊恐和抗拒已经说明了一切。
赤炎被他一噎,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衣领,似乎才猛地想起那“诛九族灭道统”的宣言,铜铃大眼里的狂热火气稍稍褪去一丝,但随即又被一种“老子偏不信邪”的执拗取代。他梗着脖子,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坚持:“怕什么!老子这丹就是专门克制他的!吃了保管……”
“能量逸散的瞬间感知,是否伴随空间涟漪的‘弦振’效应?”冰璃清冷的声音再次插入,精准地切断了赤炎的话头。她微微歪头,那纯粹求知的目光落在顾砚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尤其是,你当时佩戴的猫耳法器,对特定频段的能量波动是否有天然增幅效果?”
猫耳法器?!增幅效果?!
顾砚的脸“腾”地一下红得滴血!社死的羞耻感瞬间压过了恐惧!他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头顶的猫耳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凌云霄的剑压,赤炎的“毒丹”,冰璃的“学术研究”……每一道目光都像是无形的烙铁,将他死死钉在这令人绝望的聚光灯下!
凌云霄的目光,也因冰璃这过于“专业”的提问而微微闪烁了一下。猩红戾气翻涌的寒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对“猫耳增幅”的……探究?擦拭佩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剑柄。
赤炎则被这“猫耳增幅”弄得一愣,看看顾砚捂着的帽子,又看看冰璃一本正经的脸,浓眉纠结地拧在一起,似乎觉得这女娃娃的关注点实在太过清奇。
墨玉蜷在顾砚怀里,碧绿的竖瞳警惕地扫过三个散发着不同危险气息的“入侵者”。小家伙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主人被这样包围、审视的境地。它烦躁地甩了甩漆黑的尾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下一刻,它猛地从顾砚怀中挣脱,后腿在顾砚膝盖上一蹬,轻盈地跃起,稳稳地落在了顾砚的头顶——那个正被猫耳帽覆盖的位置。
它盘踞在主人头顶,如同守护自己最珍贵的领地,碧绿的竖瞳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神态各异的三个人类。尾巴尖危险地轻轻摆动,带着一种无声而强烈的宣示:
「我的!」
顾砚被墨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僵住,头顶的重量和温热触感,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来自毛茸茸伙伴的支撑。然而,这支撑在眼前这地狱绘图般的场景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感受着凌云霄冰冷固执的剑压锁定,嗅着赤炎手里那瓶“金丹”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诡异甜香,迎接着冰璃那纯粹却让他头皮发麻的学术探究目光,再想想刑罚塔深处那个病娇的、宣称他所有权的恐怖存在……
「救命!」顾砚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哀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谁来……把我埋了吧!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