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紧了衣领,踏上了一条通往山间的古道。
前方的路还很长,而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
那一声哭喊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四界已久的死寂天幕。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成百上千个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灵魂,在不同的角落,用不同的语言,发出了如出一辙的忏悔。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山川,涤荡着人心,震得归墟心湖的湖面都泛起了层层涟漪。
苏青竹立于湖畔,静静聆听着这席卷天地的真实之音。
她手中的那株新生林玄草,已彻底失去了曾经照耀万界的神圣金光,叶片薄如蝉翼,仿佛多一分力道就会被捏碎。
她对着草,像是对着一个即将远行的故人,轻声说道:“你说过,真正的共主,不该被看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
那脆弱的草叶竟在无风的状态下自行向内卷曲,一圈,又一圈,最终化作一枚紧闭的翠绿圆环,像一只敛去所有光芒后沉沉睡去的眼眸。
这便是回应,亦是告别。
苏青竹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落地。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闭合的草环,转身走向早已备好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其中,用蜡封缄。
她没有回头再看那片因万民忏悔而剧烈震荡的湖心,只是低语,似是对自己,也似是对这片天地宣告:“现在,轮到他们自己照亮前路了。”
小主,
与此同时,远在玄门废墟的最深处,那座曾囚禁过无数叛徒、阴森可怖的地牢角落里,一个身影已经枯坐了三日三夜。
铁头,玄门最顶尖的机关术大师,此刻却像个痴傻的石匠,不言不语,不动如山。
他面前的石台上,静静搁着一盏古旧的油灯,灯芯干枯,灯油早已凝固,显然从未被点燃过。
一个年轻的学徒实在按捺不住,凑上前去,满脸不解地问:“师父,您守着这破灯做什么?它连一丝火星都未曾有过,根本就是个废物,为何要如此看重?”
铁头闻言,紧绷了三天的脸庞终于松动,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蠢小子,你懂什么?正因为它从未有人想过要去点亮,甚至连火种都不配拥有,它才成了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拂过灯盏冰冷的表面,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敬畏交织的光芒。
“这,不是一盏普通的灯。这是当年林玄大人被逐出玄门的前一夜,耗尽心血,以万界系统最后的残余之力,偷偷埋下的‘共鸣锚点’!”
学徒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它的灯芯,连接着四界的人心之网。”铁头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惊天秘密,“只有当四界所有生灵同时陷入谎言的泥沼,真实彻底崩塌,人心彻底沉沦之时,这盏灯才会感应到那股绝望的共鸣,自行燃起!它燃起之日,便是万界重归黑暗之时!”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学徒的肩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今,它未燃。这恰恰说明,人心,已稳!”
凡界,边陲小镇。
夜幕下,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围着一堆篝火取暖。
一个最为瘦弱的男孩,抱着膝盖,怯生生地打破了沉默:“我爹……我爹总说偷灵谷是不对的。可是上个月,他还是去仙家的田里偷了一把……因为,因为妹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空气瞬间凝固。偷盗,无论在何处,都是为人不齿的罪行。
片刻的死寂后,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我家也偷过。娘说,邻居家晒的药草,我们拿一株,他们不会发现的,那药草能治好阿爹的咳嗽。”
“我家也是!”第三个、第四个声音响起……最终,围坐在火堆旁的每一个孩子,都默默地举起了手。
他们不再害怕,不再羞耻,只是将那些被父母藏在心底的、为了生存而犯下的“罪”,坦然地说了出来。
不远处的阴影里,苏青竹躲在一棵大树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变得温热。
这些孩子,这些凡人,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她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一瓶疗伤续命的极品丹药,想要上前赠予他们。
然而,就在她迈出一步的瞬间,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无形气流,轻轻将她推了回来。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温和的拒绝。
苏青竹的脚步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