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尴尬路途

“……杜姐姐……快……快躲床底下……”

“……老爷的……汤……好怪……”

这几声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梦呓,声音虽轻如蚊蚋,但在眼下这极端安静的、弥漫着尴尬余韵的车厢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噗!” 我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差点笑出声。

对面的李冶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瞬间又轰然炸开!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月娥那张还带着睡意红润的小脸,眼神里充满了“你这丫头居然还记得说梦话!”的惊恐和“完了,这下底都透了!”的绝望。

而坐在中间位置的杜若,在听到“杜姐姐……快……快躲床底下”那几个字眼时,整个人的背脊骤然绷到了极限!她那本已强行恢复镇定、但依旧带着几丝粉润的侧脸,唰地一下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身体猛地向车门方向一缩,仿佛要立刻拉开车门跳出去!紧抱着腿的青铜剑鞘都因为她身体瞬间的紧绷而发出咯吱的轻响。她死死地咬着下唇,那力度仿佛要将唇瓣咬破。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无法再掩盖那双清冽眼底此刻翻涌的、巨大得几乎要将其吞噬的羞愤和无地自容!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冷美人”气场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在社死边缘被反复拉扯、濒临崩溃的绝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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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则趁着这个混乱的空档,飞快地将那本记录了无数“改造黑料”的账册塞进了怀里最深处,小脸上写着“坚决不给看”几个大字,然后努力模仿月娥,闭上眼睛装睡。小胸脯一起一伏,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

车厢里的气氛,经过这“梦呓爆雷”的致命一击,终于彻底沉入了凝固的深渊。尴尬如同实质的浓雾,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马蹄声嘚嘚,车轮嘎吱。前方的官道在一处坡顶稍见平缓,远远望见坡下依着一条蜿蜒的河流,水面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破碎的银光。一座横跨河面的木质驿桥遥遥在望。桥头,一棵巨大的、只剩虬结枯枝的古老柳树矗立着,树下设着一个小小的简陋茶棚,挑着一面皱巴巴的“柳下野茶”布幌子,被冷风吹得呼啦啦作响。茶棚外散乱地搭着几匹挂着驿铃的官马,旁边似乎还停着几辆带蓬的牛车和手推独轮车,几个旅人或蹲或坐在避风的石砧旁,捧着粗瓷碗喝着热腾腾的、大概能烫嘴的野茶。

“吁——!” 车夫勒紧缰绳的声音传来,马车在桥头不远处缓缓停下。

“老爷,夫人,” 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着一股驱不散的寒气,“前面就是柳渡口了。人马都需歇歇脚,喂点草料饮水。桥上风大,马匹过桥前得套上防滑索。小的去茶棚讨点热茶来,也给马匹装点水?”

“嗯,就在这里歇息片刻。” 我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被这漫长旅途颠得有些僵硬麻木的腿脚。能下车透透气也好,这车厢里的气氛……着实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李冶闻言,立刻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转移话题,也忙不迭地附和:“对对对!快停下歇歇!闷死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就去掀车帘,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让她“颜面扫地”的尴尬空间。冷冽的寒风瞬间卷着尘土的气息灌入温暖的车厢。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冶的动作像是点燃了一个信号。

一直僵坐在中间位置、如同背负着千钧之重的杜若,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起身!她的动作快到几乎带起一阵微风,抱着她的剑,几乎是贴着车厢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以最快的速度第一个矮身冲出了车门!那仓促的姿态,仿佛多留一秒都是酷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承受了巨大精神冲击的方寸之地。

紧接着,一直埋头装睡的春桃也迅速睁开眼,动作麻利地将怀里藏好的账册又塞进随身的包袱深处,确认无误后,紧跟其后跳下了车。动作虽然也快,但至少保持了“婢子”应有的分寸,没有杜若那种“仓惶夺路”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