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宅抚孤:霍光洒泪奠旧盟

汉阙惊澜 桃园山人 2607 字 14天前

“父亲息怒!霍光此举,分明是在打我们的脸!是在向满朝文武宣告,他霍子孟才是真正的主宰,他想抬举谁就抬举谁!金家那个黄口小儿,寸功未立,何德何能居此要职?” 上官安侍立一旁,同样气得脸色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年轻气盛的脸上充满了嫉妒和不甘,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奉车都尉!那是他梦寐以求的职位!可以时刻接近皇帝,建立功勋,青云直上!如今却被一个死人儿子轻易摘走!

“息怒?如何息怒!” 上官桀猛地停住脚步,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儿子,那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焚化。“今日朝堂之上,他霍光便借赈灾之事,处处压我一头!陛下竟也……竟也听信于他!如今倒好,金日磾才死了几天?他便迫不及待地扶植金家小儿!奉车都尉!好一个奉车都尉!这是在给金家续命,更是……更是在我上官桀的心口上插刀子!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上官桀在他霍子孟眼中,连个死人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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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桀越想越恨,胸中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屈辱感再次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朝堂上霍光那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的话语,昭帝最终那句将他置于“协同”之位的裁决,此刻与金赏被授予奉车都尉的消息交织在一起,化作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自尊和野心之中。

“他霍光算什么东西!” 上官桀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几案上,案上精美的漆器茶具被震得叮当作响。“若非当年武帝托孤……若非我上官桀在军中为他撑持……他焉能有今日?如今金日磾一死,他便真以为这大汉的江山,是他霍家一人的私产了吗?可以随意予取予夺?!”

“父亲!” 上官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蛊惑,“霍光今日能抬举金赏,明日就能将我们踩入泥里!金日磾死了,桑弘羊那老匹夫又与我们不睦,朝中已无人能制衡于他!再这样下去,我们上官家……危矣!”

上官桀的喘息粗重如风箱,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儿子眼中那簇跳动的火焰。上官安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心中最深的恐惧和野望。金赏那捧着印绶涕泪横流的卑微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霍光那深不可测、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的冰冷眼神取代。

“危矣……” 上官桀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的怒火渐渐沉淀,被一种更深的、阴鸷的寒光所取代。他缓缓直起身,环视着这间富丽堂皇、象征着左将军无上权势的花厅。每一件陈设都价值连城,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霍光的意志碾为齑粉。

厅堂四角巨大的青铜仙鹤灯盏里,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他扭曲而巨大的身影投射在绘着祥云瑞兽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凶兽。

“他霍光……步步紧逼啊……” 上官桀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渗骨的寒意,再无之前的暴怒,只剩下冰冷的杀机在缓缓流淌。“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上官桀……不讲昔日情分了!”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袍袖带起一股凛冽的风,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淬火的刀锋:

“安儿!”

“儿在!”

“去!告诉长公主殿下和丁君侯……”上官桀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刺破眼前奢靡的虚空,直指未央宫深处那无形的对手,“他们之前所提之事……老夫,应了!”

“是!” 上官安眼中爆发出狂喜与狠辣交织的光芒,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深深一揖,转身便疾步向外奔去,如同扑向猎物的豺狼。

花厅内,只剩下上官桀一人。他缓缓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雕花木窗。深秋凛冽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也吹熄了离他最近的一盏仙鹤灯烛。厅内光线骤然一暗。

窗外,长安城万家灯火在深沉的夜色中明灭,勾勒出未央宫那庞大而沉默的、如同巨兽蛰伏般的轮廓。更远处,金日磾府邸方向,那两点惨白的素灯微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如同风中残烛。

上官桀伫立风中,任由寒意侵袭。他望着金府的方向,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冰冷、怨毒、充满了决绝意味的弧度。那弧度里,再无半分同僚情谊,只剩下了你死我活的狰狞。

“霍子孟……是你逼我的。” 他对着沉沉的夜色,无声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