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接过锦衣卫递来的军情快报,纸页边缘还沾着夜路的尘土。他站在礼部偏殿外的石阶上,目光扫过内容,眉头一沉。北境斥候发现三处烽燧异常熄灭,连续两日无讯。这不是蛮族惯用的袭扰手法,更像是试探防线反应。
他没有回府,转身走向西郊大营。
校场灯火通明,新编雷霆营正在操练夜间列阵。李骁脱下披风交给随从,径直走入演武台。几名老将正围在沙盘前议论,见他进来,拱手行礼。一人开口道:“太子深夜至此,可是边关有变?”
“未定真伪,但不可不防。”李骁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雁门、云中、朔州三地,“敌若来,必选其一。可我们如今传令靠马,等消息送到,城池早失。”
有人低声嘀咕:“祖宗之法用了三百年,何须改弦更张。”
李骁不答,只对身旁副官下令:“传铁心组,即刻到校场待命。再调精锐营、虎贲营入夜演武,模拟敌袭。”
半个时辰后,改良烽火台三点齐燃,机关信鸽分投三路假令。虎贲营按旧制布防,分别奔向三处险关。精锐营却只动一队,直扑云中要道。不到两刻钟,传令兵回报:云中虚设火台,实为诱敌,其余两处皆空。
老将们面面相觑。
李骁立于高台,声音不高:“谁能告诉我,战场上最怕什么?不是刀剑,是不知道哪条令是真的。今日若真是敌军来袭,虎贲营已分散兵力,被人各个击破。”
无人应声。
次日清晨,千人对抗演武开始。支持改革的年轻校尉带队,采用分段突击战术。炮队先行覆盖敌阵,骑兵两翼包抄,步兵随后推进。传统方阵刚冲出百步,就被炮火逼停。三轮交锋下来,旧部溃不成军。
一名老兵蹲在地上,喘着气说:“这打法……跟打猎似的,根本不给拼命的机会。”
李骁走过去,扶他起来。“打仗不是比谁不怕死,是看谁能用最少的人,拿下最大的胜。”
当天午后,工坊传来消息:霹雳炮第三次试射准备就绪。
这种新式火炮按机关图谱打造,能射出裹铁弹丸,射程远超床弩。但前两次试射都发生炸膛,两名工匠重伤,剩下的人不敢再碰。
李骁赶到铸坊时,工匠们正围着最后一门炮争论。炉火映着他们的脸,人人神色凝重。
“冷却太快,铁壳受不住压力。”主匠人擦着汗说。
李骁问:“有没有办法让铁壳内外冷得一样慢?”
没人回答。
他让人取出空间带来的工艺册子,翻到“分段淬火法”一页。这是李晨从机关图谱中解析出的技术,通过控制冷却节奏增强金属韧性。他又让工兵搬来减震底座,按图纸重新固定炮身。
七日七夜,他吃住在工坊。第三夜,有士兵送来热汤,见他趴在案上睡着了,想替他盖件衣裳,却被他惊醒抓腕。那人愣住,李骁松开手,只说了一句:“继续盯炉温。”
第八日黎明,试射开始。
炮口喷出烈焰,铁弹呼啸而出,在三百步外撞穿三层铁甲盾墙,余势未尽,又砸进土坡三尺深。周围一片寂静,接着爆发出吼声。
工匠们抱在一起跳起来,有人跪在地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