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深已经放下了平板,正看着我。老花镜被他摘下来,放在手边。眼神带着询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什么,”我低头喝了一口粥,米粒软糯,温度适宜,“想起点以前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没有硬边的吐司,放进我面前的碟子里。
“都过去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的笃定。
是啊。
都过去了。
那些尖锐的、刺痛的、几乎将我们彼此撕碎的过往,终于被时间这只手,慢慢地抚平了棱角。像海滩上尖锐的玻璃碎片,被潮水反复冲刷、打磨,最终变成了温润的、不再伤人的鹅卵石。
我们的爱情,早就不再是年轻时那种纯粹、热烈、不染尘埃的童话。
它破碎过。
碎得彻彻底底。
信任、依赖、对未来的憧憬……所有构建爱情的基础,都在那场风暴里,化为齑粉。
我们站在爱情的废墟上,曾经满目疮痍,相对无言,只看到彼此一身狼狈和伤痕。
重建,谈何容易?
每一砖一瓦,都要徒手去捡,混合着眼泪和血汗,重新垒砌。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相信破碎的东西还能重圆?
需要多深的眷恋,才能让两个被伤透的人,愿意再一次向对方伸出颤抖的手?
那是一个缓慢得近乎折磨的过程。
是试探着,一点一点收起身上的刺,露出最柔软的腹部,祈祷对方不会再次给予致命一击。
是学习着,一遍一遍用笨拙的方式沟通,把那些堵在胸口、腐烂发霉的委屈和愤怒,摊开在阳光下,忍着剧痛去清理,上药。
是在无数个险些再次放弃的关口,咬着牙,再坚持一下。
就因为,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
失去他,比承受这些,更痛。
于是,废墟之上,竟然真的,颤巍巍地,长出了新的嫩芽。
是绝望之后,挣扎出的,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后,用心血浇灌,用理解呵护,用不再轻易说出口、却融入日常每个细节的珍惜去滋养。
这嫩芽,竟然真的活了下来,并且,历经风雨,长得比过去更加坚韧,更加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