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
透过餐厅的大落地窗,洒满一室金黄。桌上的白瓷碗里,小米粥冒着温热的气,几碟小菜,清淡爽口。
周姨端着刚烤好的吐司过来,嘴里念叨:“先生说胃不太舒服,让弄软和点。这吐司边我都切掉了,您看行不行?”
我点点头:“行,这样挺好。”
很平常的一个早晨。
陆砚深坐在我对面,戴着老花镜,在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手指偶尔划过屏幕,速度比年轻时慢了不少。
他最近胃是不太好,年轻时应酬落下的毛病,老了就找上门来。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得精细养着。
所以早餐变成了更容易消化的小米粥,吐司要烤得恰到好处,去掉硬边。
岁月带走了些东西,比如锋利的棱角,比如挥霍健康的资本。
但也留下了些东西。
比如这种融入骨血的习惯和牵挂。
我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早餐。
在这张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主位。我穿着那身可笑的、带着蕾丝花边的保姆制服,垂手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
空气是凝固的,带着高压下的冰冷。
他慢条斯理地用餐刀抹着黄油,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温度:
“咖啡。”
我上前,端起手冲咖啡壶。壶柄温热,我的手心却一片冰凉。
倾倒的时候,需要控制角度和流速,不能发出一丝声响,咖啡液面不能有任何涟漪。
他的规矩。
我做得很好。那三年,我把“保姆”这个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完成这种“服务”时,心里那片废墟,是如何的荒凉。
那不是爱。
那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是尊严被碾碎成粉末后,混合着绝望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倔强,勉强粘合起来的、脆弱的壳。
“发什么呆?”
对面传来声音。
我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