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是念念的到来。
是那张泛黄的汇款单,终于从耻辱的标记,变成了理解的桥梁。
是公司一步步走上正轨,是我们牵手走过红毯,接受亲友或真或假的祝福。
是每一次晚饭后的散步,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交叠。
是女儿一天天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远渡重洋。
是我们把权柄交给年轻人,转身走向山区,看到那些孩子们清澈的眼睛。
是每年和顾怀瑾、苏晚晴他们几家,像老小孩一样,天南地北地旅行,嬉闹。
……
那么多的“是”,一点点覆盖了最初的“不”。
那么多的温暖,慢慢焐热了那些冰冷的记忆。
“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砚深洗漱完了,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过来。他没开大灯,只借着星光和远处那点微弱的光晕,挨着我旁边的躺椅坐下。
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搭在扶手上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常年握笔和如今偶尔握钓竿留下的薄茧。
包裹着我的手,刚刚好。
“没想什么。”我回握住他,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就是觉得……真好。”
他没追问“什么真好”。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很多话不必说透。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懂了。
他只是收紧了手掌,将我的手完全裹住。
我们一起仰头,看着星空。
银河淡淡地横贯天际,浩瀚,神秘,亘古不变。
人这一生,在宇宙面前,短暂得像一粒尘埃。
但这粒尘埃,却真实地爱过,恨过,痛苦过,也极致地幸福过。
“有时候会想,”我轻声说,像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如果当年,我没有破产,我们没有那样重逢……”
“没有如果。”他打断我,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我们走过的每一步,好的,坏的,都是必经之路。”
他侧过头,在朦胧的光线里看着我。
眼神深邃,像两潭沉静的湖水,里面映着细碎的星光,也映着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