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坦然受之,步履从容。
菊剑则微微低着头,感受着那些投射到自己身上,带着各种复杂意味的目光,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仿佛她和段誉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已经被所有人看穿了一般。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轻轻回响。
气氛,带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很快,再次来到了那处位于山腹深处的、寒气逼人的冰窖之外。
把守在此的梅剑、兰剑、竹剑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段誉到来,三人立刻迎上前,齐齐躬身行礼。
“段公子。”
相比于白日,她们的态度显得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激动与期盼。
显然,童姥身体状况的明显好转,让她们对这位年轻的公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感激。
“梅剑姐姐,兰剑姐姐,竹剑姐姐。”
段誉微笑着颔首回礼,目光扫过三张同样秀丽,却气质各异的俏脸。
“师姐可在里面?”
“尊主已在里面调息静候多时了。”
梅剑作为代表,恭敬地回答,同时侧身让开通路。
她的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跟在段誉身后,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菊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担忧,却并未多言。
段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迈步便向着那扇厚重的石门走去。
菊剑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却被梅剑用眼神轻轻制止。
治疗期间,不容任何打扰,这是尊主早已下达的严令。
菊剑只好停下脚步,与其他三位姐姐一同,守候在这冰冷的石门之外,心中充满了对尊主的担忧,以及对段誉那难以言喻的关切。
“吱嘎——”
沉重的石门在段誉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冰窖之内,寒气似乎比白日更盛了几分。
四壁万载玄冰散发出的幽幽蓝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天山童姥依旧端坐在那张巨大的寒玉床中央。
她似乎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属于女童的清澈眼眸,在幽蓝冰光的映衬下,锐利如鹰隼,直直射向走进来的段誉。
与白日相比,她眼神中的审视与警惕,似乎淡化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你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稚嫩,却平稳了许多,不再带有那种因痛苦而产生的沙哑与戾气。
“师姐感觉如何?”
段誉走到寒玉床前,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如同一位真正的大夫般,先询问起“病人”的感受。
童姥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才缓缓开口。
“那股暖流,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在缓缓滋养经脉。”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白日行功结束后,直到现在,体内再无往日那阴寒刺痛之感,真气运行,也顺畅了许多。这感觉……很好。”
她用了“很好”这个词。
能从性情乖张、眼高于顶的天山童姥口中听到这个词,已是极为不易的肯定。
段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便好。这说明第一次治疗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稳固一些。如此一来,我们进行第二次治疗,基础便更为牢靠,风险也会相应降低。”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白日那般,身形微动,已然轻飘飘地跃上了寒玉床,盘膝坐在了童姥身后。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
童姥甚至未能完全看清他是如何上来的,心中不由又是一凛。
这小子的轻功,竟也如此骇人听闻!
“师姐,请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段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二次行功,与初次不同。此次需引导真气,深入你几处主要的郁结窍穴,过程可能会有些许胀痛之感,乃是正常现象,师姐切不可运功相抗,只需全然放松,引导我输入的真气即可。”
小主,
他的嘱咐清晰而明确。
童姥闻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她自然知道,涉及到具体窍穴的疏导,远比初步的真气滋养要凶险得多。
一个不慎,两人都可能受到严重的内伤。
她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闭上了双眼,将体内那因为段誉到来而略有波澜的真气,缓缓平复下去,彻底放松了身心。
“开始吧。”
她沉声道。
段誉不再多言,缓缓抬起右掌。
这一次,他并未直接将手掌贴上童姥的背心。
而是悬停在离她背心约三寸之遥的空中。
掌心之中,一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氤氲之气,开始缓缓流转。
那是高度凝聚的北冥真气。
随即,他手掌轻轻向前一按。
那氤氲之气,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轻柔地、无声无息地透入童姥的衣衫,渗入她的肌肤,直达经脉。
与第一次那温和的暖流不同。
这一次的真气,更加凝练,更加具有“渗透性”和“引导性”。
它们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又如同最耐心的疏导者,开始沿着童姥体内那复杂无比的经脉网络,缓缓推进。
童姥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那股凝练的真气,触碰到她经脉中那些因为常年功法反噬而形成的、如同冰碴碎石般的郁结之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