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尼维尔照例去办公室找斯内普时,他正埋首批改论文,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停顿,留下一个尖锐的墨点。
“鉴于今天某位学徒又将蔬菜偷渡到马尔福的餐盘,”斯内普头也不抬,声音像地窖里的风,“今天的马卡龙份额没有了。”
格温尼维尔抿了抿嘴,没反驳。“……好的,教授。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们该去木屋找纽特和海格了,下节课的神奇动物还没定。”
斯内普终于抬眼瞥了她一眼,那双黑眼睛像深潭。他没说话,只是将批改到一半的论文整齐地摞好,起身时黑袍卷起一阵淡淡的药草苦气。“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城堡。黄昏正在降临,霍格沃茨的塔楼在夕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草坪上吹来的风带着凉意和草叶的清香。
格温尼维尔稍慢半步,走在他身侧。“斯卡曼德先生这次带来的是嗅嗅变种,还是鸟蛇幼崽?”
“我希望都不是。”斯内普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上一个把嗅嗅带进地窖的人至今还在清理黏在坩埚底的金加隆。”
她轻轻笑了一下。“听说海格又尝试交叉繁殖了……这次是炸尾螺和蒲绒绒。”
“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冷淡地评价,“霍格沃茨的保险费明年恐怕要翻倍。”
路在沉默中延伸了一小段。远处,海格的小木屋已经露出轮廓,烟囱里飘出粗犷的炊烟。
“他总会成功一次的,”格温尼维尔轻声说。
斯内普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木屋前的碎石小径时,他忽然放缓脚步,目光望向她。
“至于马卡龙,”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你明天能让马尔福心甘情愿吃掉一盘西兰花,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你的份额。”
格温尼维尔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了起来。
“那可是你说的,教授。”
他们的脚步踏过草坡,远处海格的小屋已经冒出袅袅炊烟,能看到两个身影在屋外忙碌——一个是高大得像座小山的海格,正挥舞着铜壶朝他们示意;另一个则是穿着略显臃肿的棕色外套的纽特,他正弯腰小心地抚摸着脚边一个摇摇晃晃的木箱,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在他们离木屋还有十几码的时候,那木箱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箱盖猛地弹开,一道银蓝色的流光倏地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点点星辉般的残影——
“梅林的胡子!”海格惊呼道。
纽特立刻直起身,魔杖已经握在手中,却迟疑着没有念咒。那道流光在空中绕了半圈,突然调转方向,直直朝着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冲来。
斯内普几乎瞬间就挡在了格温尼维尔身前,长袍因突然的动作而翻涌。他并没有拔出魔杖,只是冷静地注视着那道越逼越近的光。
然而,那光芒却在即将撞上他时骤然减速,轻巧地悬停在空中。那是一只小巧的生物,通体闪烁着如同月光般的银蓝色光泽,半透明的翅膀高频振动着,发出细微如铃铛碰撞的清脆声响。它有着一对巨大的、宛如蓝宝石般的复眼,正好奇地歪头打量着面前的黑袍男人。
纽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兴奋:“哦,抱歉!西弗勒斯,格温尼维尔小姐!这是月霓兽的幼崽,非常稀有,它们通常只被纯净的月光吸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主动靠近…”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斯内普身上,仿佛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只小小的月霓兽轻盈地绕着斯内普飞了一圈,最后竟缓缓落在他的肩膀上,翅膀收拢,发出一种满足般的、细微的嗡鸣声。
海格张大嘴巴,铜壶差点脱手。格温尼维尔也惊讶地掩住了唇。
斯内普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盯着肩膀上那团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小东西。他看起来像是想立刻用一个恶咒把它轰飞,但又碍于纽特在场而极度克制。
“…斯卡曼德,”他最终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冰冷,“把你‘温顺’的稀有生物,从我身上弄走。”
纽特却像是没听到,反而凑近了些,眼睛里闪烁着学者特有的狂热光芒:“太惊人了…月霓兽只亲近内心拥有极致纯粹情感的人,无论是极致的爱,还是…”他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格温尼维尔见状,唇角轻轻一扬:“看来,斯内普教授还挺受神奇动物欢迎的。”
她话音未落,那只原本安稳依偎在斯内普肩头的月霓兽忽然用力蹭了蹭他的黑袍——仿佛一个依依不舍的告别——随即振翅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流光,转而轻盈地降落在格温尼维尔的肩上。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发出细微而愉悦的嗡鸣,翅膀微微颤动,洒落点点星辉。
格温尼维尔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明亮笑意。她侧过头,望向身旁黑袍翻涌、面色愈发深沉的斯内普,声音轻快而明亮:
——“这可是你说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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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的视线在她与那小兽之间冷冷扫过,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半晌,他才低沉地开口,每个字都像裹着一层薄霜:“显然,它对你那泛滥的、毫不节制的好奇心产生了共鸣,莱斯特兰奇。”
纽特在一旁连忙打圆场,但兴奋仍未褪去:“噢,这其实非常有意思!它可能同时感知到了你们两人身上某种互补的特质…”
格温尼维尔指尖轻轻抚过月霓兽散发着微光的脊背,那小生物发出满足的、如同风铃摇曳般的细微鸣颤。她推开海格木屋的门,温暖的烛光和甜腻的烤饼香气扑面而来。
月霓兽却在她肩上轻盈一转,翅尖掠过她的发丝,又化作一道流光飞回门外,精准地落在正板着脸走进来的斯内普的黑袍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紧绷的下颌。
这小东西显然对两人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偏爱,在格温尼维尔身边绕两圈,洒下点点星辉,又必定要飞回去贴紧斯内普——尽管后者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让周围的空气结冰。
斯内普的眉头从月霓兽第一次靠近起就未曾舒展。当那小东西又一次试图用发光的身体贴近他的下颌时,他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抽出魔杖——
“别!”纽特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恳求与兴奋交织的颤抖,“西弗勒斯,拜托!它只是在表达亲近…这种互动太珍贵了,我从没见月霓兽对谁这样…”
海格在一旁乐呵呵地摆弄着他那把巨大的铜壶,岩皮饼堆得像座小山。“看来它把你们当爹妈了!”他洪亮地笑道,“要不要来点加了蜂蜜的奶茶?小家伙说不定也喜欢!”
格温尼维尔忍不住笑出声,她侧头看向斯内普紧绷的侧脸,以及肩上那只浑然不觉、兀自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小兽,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
“或许,”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它只是特别喜欢您身上魔药材料的气息,教授。毕竟,月光草和银星菌的粉末,闻起来大概很像它老家的味道?”
斯内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没有立刻反驳。那只月霓兽又往他颈窝处贴紧了些,发出满足的、梦呓般的细微嗡鸣。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极其克制地、近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海格突然小心翼翼地捧过来一颗巨大的、表面覆盖着粗砺黑鳞的蛋,它几乎有他半个胸膛那么大,被他用厚实的毛毯裹着,仍散发着一阵阵温热的气息。
格温尼维尔惊讶地挑眉:“哪来的龙蛋?这花纹…像是挪威脊背龙?”
影鳞的声音在格温尼维尔脑海中响起,语调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可算是等到这颗蛋亮相了。看来明年波特和他的小伙伴们就有机会和这位“小可爱”打交道了。〕
海格的脸颊激动得泛红,他粗壮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蛋壳,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他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好不容易才从…呃…一个熟人那儿弄来的。你们看它多漂亮啊!就快孵化了!”
那颗龙蛋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纽特立刻被吸引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既担忧又着迷的复杂光芒。“挪威脊背龙…海格,你知道的,它们在一岁左右就能喷出足够强劲的火焰,而且性情相当…活跃。”
斯内普的目光从那颗不安分的龙蛋移到海格洋溢着幸福的大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预言的微笑。“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期待庞弗雷夫人的烧伤治疗药剂派上大用场了。”
那颗覆盖着黑鳞的龙蛋在海格粗犷的掌心中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内部蕴藏的生命正不耐烦地叩击着壳壁。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将蛋壳上粗砺的纹理映照得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阴影。
“哦,它知道我们在说它呢!”海格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他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温暖的蛋壳上,“小声点,很快你就能出来…”
纽特脸上的担忧愈发明显,他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触碰又强行克制住了。“海格,你必须明白,挪威脊背龙的孵化过程…极具爆发性。它们破壳而出的第一股火焰就足以点燃你这儿的木质屋顶。”他环顾了一下堆满干草和木制家具的拥挤小屋,“这里恐怕不是最理想的地点。”
斯内普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无声的嗤笑,他黑袍下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修长而冷漠。“或许我们该提前为猎场看守的小屋举行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斯卡曼德先生。或者,”他慢条斯理地补充,目光扫过海格那张幸福得忘乎所以的脸,“给我们的猎场看守提前预备一副…防火耐龙皮的手套?”
格温尼维尔肩头的月霓兽似乎被龙蛋散发出的浓郁生命能量所吸引,它振翅飞起,绕着那颗巨大的龙蛋盘旋,洒下点点银蓝色的光辉,与龙蛋深沉的黑色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影鳞在她意识深处低语:〔记录下来,幼龙破壳初期对高纯度魔法光辉的反应…这可是难得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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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格却对所有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被那颗即将诞生的生命所占据。“没关系,没关系,”他喃喃自语,用巨大的、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拍打着蛋壳,“海格爸爸在这里…”
就在这时,龙蛋顶端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一道细长的裂缝骤然出现,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碎裂声,迅速蔓延开来。裂缝中,隐约可见一丝炽热的金红色光芒透出,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火星的气息。
屋内的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海格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圆圆的。
纽特下意识地握紧了魔杖。
斯内普的眉头挑高了几分,身体几不可察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格温尼维尔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湿漉粘液、顶端带着细小尖爪的幼小龙爪,猛地从裂缝中戳了出来,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撕扯着禁锢它的壳壁。
那只湿漉漉的黑色龙爪在空中笨拙地挥舞了一下,又猛地缩回蛋壳内。紧接着,裂缝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撞击声,整个蛋壳随之剧烈摇晃。海格差点没抱住,手忙脚乱地把它更紧地搂在怀里,脸上混合着狂喜与惊慌。
“梅林啊…它、它太有劲了!”他结结巴巴地低语。
又一声更响亮的碎裂声!一大块蛋壳被从内部顶开,露出了一个缺口。一股带着硫磺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隐约还能看到缺口内闪烁的金红色光芒。
下一秒,一个湿漉漉、皱巴巴的小脑袋猛地从缺口钻了出来。它覆盖着深色的鳞片,眼睛还蒙着一层淡蓝色的瞬膜,鼻孔翕动着,喷出几点零星的火星。它发出一声细微却异常尖锐的嘶叫,与其说是龙吼,不如说更像一只被激怒的茶壶。
“哦!看看她!”海格激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要喘不过气,“她多完美啊!我要叫它诺贝塔。”
诺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魔杖稳稳地指向地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海格,退后一点,初生龙的第一次呼吸通常伴随着——”
话音未落,那只幼龙猛地甩了甩头,似乎要甩掉粘液和蛋壳的束缚。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响亮的嗝声——
一团橘红色的、拳头大小的火焰直喷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海格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
“哎哟!”海格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冒烟的下巴,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看这火力!真厉害,是不是?”
幼龙似乎被自己的“壮举”鼓舞了,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用爪子撕扯,用脑袋顶撞,蛋壳一片片碎裂脱落。它的翅膀还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看上去弱小又可怜,但那与生俱来的凶猛野性已初露端倪。
斯内普不知何时拉着格温尼维尔已悄然退到了门口阴影处,脸上挂着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冰冷表情。他看着海格忙着扑灭胡子上的火星,又看着那只正在努力诞生的凶猛生物,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清晰:
“恭喜你,海格。你成功在你的木质结构的房子里,点燃了第一把…由你‘女儿’亲自放的火。需要我提前为庞弗雷夫人预约一整个月的烧伤病房吗?”
而格温尼维尔本人却双眼发亮,紧紧盯着那挣扎的新生龙,影鳞在她脑中飞快地记录着:〔初生火焰喷射距离约一点五英尺,温度初步判断足以引燃易燃物,伴随少量硫化气体…〕
海格的小木屋,此刻充满了焦糊味、硫磺味、海格幸福的笑声、幼龙尖锐的嘶叫,以及一种无比明确的预感:霍格沃茨的宁静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斯内普的手指仍紧扣着格温尼维尔的手腕,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后的阴影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袍袖传来,带着地窖特有的微凉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
“显然,”他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惯有的讥讽,“斯卡曼德先生的‘温顺’评级和海格的育儿热情,即将为霍格沃茨的医疗资源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这时,幼龙诺贝塔彻底挣脱了最后的蛋壳束缚,湿滑的身体一个不稳,从海格掌心滚落,“啪叽”一声掉在铺着兽皮的地板上。它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嘶,甩了甩小脑袋,随即张开嘴——
又一团火焰喷涌而出,这次直接点燃了海格扔在一旁的《烹任魔药大全》杂志边缘。
“哦!坏孩子!不行!”海格惊呼着,巨大的脚掌慌忙踩踏着冒火的纸页,扬起一片灰烬。而诺贝塔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尝试扑腾着她那还粘糊糊的翅膀,追逐着下一件目标——纽特那双看起来十分诱人的麂皮靴子。
纽特敏捷地后退,差点撞翻一罐弗洛伯毛虫,脸上却带着一种混杂着惊恐与着迷的奇特表情。“它的攻击性…和定向喷吐本能…天生就如此强烈!”
“定向喷吐?”斯内普轻声重复,格温尼维尔下意识地想往前一步仔细观察,却被他更用力地拽回原地。“我假设,接下来它就会尝试用火焰来‘亲近’我们每个人的袍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