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你梗着脖子说话的样子时,我正摸着你后颈那块脱皮的地方——
白天扛箱子被太阳烤的,皮肤又烫又糙,像揣了个晒得半融的小太阳。
你一趟趟在楼道里穿梭,皮鞋后跟早被台阶磨掉了半块皮,露出里面发白的橡胶底,每走一步都“吱呀”响。
我蹲下去想帮你拍掉鞋上的灰,指尖刚碰到鞋帮,就看见你脚踝那道旧伤又红了——
去年,搬瓷砖时崴的,当时医生捏着片子说“至少养三个月,千万别负重”,你却总拍着腿说“早好利索了”。
“歇会儿吧。”我扯着你汗湿的袖口,声音发颤。
你却反手把我的手掰开,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过来。
糖纸在你掌心揉得发皱,沾着点没擦净的灰:
“快好了,最后一趟。”
你喘着气笑,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燎过:
“以后啊,这个家的重活都归我……”
顿了顿,你挠挠头,声音低了半分。
“你就负责每天笑,比啥都好看。”
我捏着那颗糖没说话,看你转身时后背的汗渍,顺着脊椎往下淌,在T恤上洇出一条深色的河。
我突然想起那早上你往我包里塞防晒喷雾时,说“女孩子要注意防晒”,你自己却连一顶帽子都没戴——
原来,有些人把“疼人”这回事,练得比扛箱子还熟练,却偏要把自己藏在汗珠子后面,不肯让人看见半分。
那天傍晚,我整理东西,在你裤兜里摸出个小药瓶,是治肌肉拉伤的药膏,盖子没拧紧,膏体蹭得口袋里到处都是。
说明书上写着“每日涂抹,避免剧烈运动”,可你连拆快递都抢着用美工刀,说“别伤着你的手”。
我偷偷把药膏换成了维生素,看你晚上边揉肩膀边嘟囔“这药膏咋没效果”,我憋笑差点憋出眼泪。
此刻,我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
厨房飘来你哼歌的声音,大概又在研究新买的菜谱。
燃气灶的蓝火苗还在心里跳,乔迁那天的汗味好像还在空气里飘。
突然想起奶奶说的“家是一块田,你浇水,我施肥,才能长出日子来”。
原来你背的不是箱子,是想让我踩在平整的土地上,不用沾一点泥;
你煮的不是面,是想在烟火里种出个根,让我们的日子能扎下去,长出叶,开成花。
你举着擦碗布从厨房出来邀功,鼻尖还沾着一点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