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朵像的云,它现在很好看,对不对?不用问它明天会不会变成雨。”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兔子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陷阱,正好奇地探头看,狐狸突然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用尾巴把她卷到身后。
他自己围着陷阱转了好几圈,鼻尖嗅来嗅去,耳朵贴得紧紧的,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呜呜声。
“以后不许来这儿,”他把兔子往回送时,步伐快得像在跑,“这里的风不对,有铁锈味。”
兔子当时没懂,只觉得狐狸的尾巴,勒得她有点疼。
兔子后来才知道,狐狸早就发现了猎人的踪迹。
那些他不肯说的长久,是怕给不了的承诺,变成枷锁;
那些藏起来的鸡骨头,是怕血腥味吓跑她;
那些背阴处的沉默,是他在盘算,如何把危险都引向自己。
就像森林里的老狐狸说的,“真正的守护,是让被守护的那个,永远不必知道守护的存在”。
心灰意冷是慢慢堆积的。
九月的山毛榉开始落叶,狐狸叼来的蜂蜜越来越少,铜铃铛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直到某天夜里,兔子在狐狸的储藏室里,发现了半截子弹壳,上面刻着模糊的十字,像个未完成的祈祷。
“这是什么?”她举着弹壳问狐狸时,狐狸正对着夕阳舔爪子,金色的光把他的轮廓描成透明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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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狐狸偏过头,耳尖的绒毛,突然变得灰白,“是时候往南走了,兔子小姐你该囤冬粮了。”
兔子突然想起狐狸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想起他总在她睡着后悄悄检查洞口的藤蔓;
想起他每次让她走在路中间时,自己的身体总贴着草丛——那里最容易藏着危险。
兔子没再追问。
就像知道苹果熟了会落地,河水冻了会成冰,有些告别是森林的规律。
她把晒好的胡萝卜干装满狐狸的行囊,狐狸把铜铃铛解下来,轻轻扣在兔子手腕上,“它会替我听着你的动静”。
他们在最初相遇的山毛榉下告别,兔子转身时,尾巴在落叶上扫出三道痕迹,狐狸后来才认出,那是“再见”的摩尔斯电码。
兔子走后的第一个月,狐狸总在树洞里,发现新鲜的野兔粪便,却从不见踪影。
直到某天清晨,猎人发现在雪地上有交错的爪印——
狐狸的大爪印在外圈,兔子的小爪印在中间,像个温柔的保护圈。
亲爱的,我突然想起你说过的山毛榉年轮,那些藏在深处的纹路,原是最用力的生长。
现在兔子的手腕上,还戴着那枚铜铃铛,风吹过时,声音里带着蜂蜜的甜香。
我开始懂了,爱从来不是对等的燃烧。
有时是狐狸把火焰藏在怀里,只给兔子送去温暖的灰烬;
有时是兔子明知狐狸的森林有陷阱,却甘愿留下自己的胡萝卜。
就像森林里的共生关系,蘑菇为树木分解朽木,树木为蘑菇提供养分,从不说感谢,却把彼此的生命,都刻进了年轮里。
故事的最后,你猜怎么着?
兔子突然就明白了。
狐狸不是不爱,是他的爱带着刺,他怕把那些尖锐的东西露出来,会扎到她。
就像刺猬想拥抱,总得先把刺收一收,可有些刺是收不住的,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用影子护住对方。
再后来啊,秋天到了,森林里的风,开始往南吹。
兔子要跟着迁徙的队伍,去更暖和的地方,狐狸要留在北方守着他的领地。
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溪边告别,兔子把攒了很久的三叶草干塞进狐狸嘴里,狐狸把脖子上挂的铜铃铛解下来,系在兔子的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