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封 副驾与后排的温柔

我被你拉着跑,听见风在耳边笑,像在说,有些争执啊,吵着吵着就甜成了糖。

烤年糕在铁板上滋滋冒油,老板用小刷子蘸着蜂蜜来回抹。

甜香混着炭火的焦味扑过来时,你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

“刚才路过文具店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

打开一看,是一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叶脉上刻着极小的字。

我借着路灯眯眼辨认了半天,才看清是“平安”两个字。

你挠挠头:“老板说这叫‘叶上刻字’,老手艺了,刻的时候我盯着看了很久,生怕刻坏了。”

我捏着书签往你胳膊上敲:“明明是自己想凑热闹看手艺,还找借口。”

你却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

“刚才在出租车上,司机师傅说,他跟师娘结婚四十年,从没让她坐过副驾。”

烤年糕递过来时还烫得很,你抢过去吹了又吹,才掰成小块递到我手里。

甜糯的米香裹着蜂蜜的黏,混着你指尖的温度,在舌尖化开时,突然懂了司机师傅没说完的话——

那些看似固执的坚持,其实都是藏不住的在意。

小主,

往回走时,路过小区的健身区,你非要拉我玩单杠。

我抱着胳膊站在底下笑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幼不幼稚?”

你却像一只长臂猿挂在杠上晃悠:“你看,这样是不是离月亮更近点?”

月光顺着你晃动的身影洒下来,在地上晃成一片碎银。

我突然想起,下午在出租车上的争执,那时总觉得你在较劲,此刻才明白,你争的从不是哪个座位,是想护着我避开所有可能的风险。

就像小时候妈妈把最热的菜往我碗里推,自己啃着剩馒头,不是不爱吃,是把最好的都留出来。

“喂,”我仰头喊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咚”地跳下来,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像一只刚拆完家的大型犬。

我踮脚把书签别在你衬衫口袋上:

“这个借你戴几天,再还我。”

你愣了愣,突然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晚风卷着桂花香钻进衣领,听见你在我耳边说:

“其实,刚才在隧道里就想说了,不管坐前排后排,只要跟你在一块儿,哪儿都好。”

楼道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里,你掏钥匙的手顿了顿:

“对了,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我查了排片,有部讲老手艺的纪录片,里面好像有那个叶上刻字的师傅。”

钥匙插进锁孔时,突然想起下午你拽着我后领往车后拖的样子,想起你在铁轨边沾着泥的裤脚,想起你盯着刻字师傅手艺人的专注。

原来,那些吵吵闹闹的瞬间,早被细心地串成了线,一头系着你的在意,一头拴着我的心安。

门开的瞬间,你突然转身按住我的肩膀:

“最后说一句——副驾我还是不让你坐,但以后咱家买车,后排一定装个小桌板,你画画,我剥栗子,怎么样?”

客厅的灯“啪”地亮起,照亮你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

我笑着推你进门:“先买了车再说吧,小笨蛋。”

关上门的刹那,听见你在玄关翻包的声音,接着是惊喜的喊:

“哎,我把烤年糕的糖纸夹在你书里当书签了,你说会不会像老板刻字那样,过几年变成老物件?”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书桌上那枚银杏书签上。

我突然觉得,生活里的很多争执就像这枚书签,初看是坚硬的金属,细细摸才发现,刻痕里全是软乎乎的心意。

就像你从不让我坐的副驾,不让我拎的重物,不让我碰的凉水,那些“不让”背后,藏着的都是“想让你好好的”。

厨房传来你找水杯的动静,叮叮当当的声响里,我发现,所谓安稳,不过是有人把你的小脾气当回事,把你的安危放心上,是争过闹过之后,依然愿意为对方多走一步——

你愿意为我低头,我愿意为你坐后排,就像烤年糕要抹蜂蜜才够甜,生活里的小磕绊,拌着在意的糖,嚼着嚼着就成了蜜。

“喂,”我朝厨房喊,“明天纪录片几点的票?”

“早上十点!”你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传出来,“我定了中排中间的位置,视野超好!”

我笑着摇头,原来有些“固执”是会传染的——你不让我坐副驾,却非要给我抢观影最佳位。

月光爬过书桌,落在那枚银杏书签上,“平安”两个字在光里轻轻晃,像在说,最好的位置,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坐标,是有人永远把你放在最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