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像被冻在冰里的饺子,突然化开了。
你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太阳:
课本边角撕下来的、便利贴上剪下来的、甚至有张电影票根的空白处,也画着一个缺角的太阳。
最底下那张,是用铅笔描的,光芒细细的,就像是当年学校宣传栏后墙那幅的复刻版。
“我以为只有我这样。”你把笔记本递过来,指尖还在发颤,“大学时做笔记,总在页脚画一个;工作后签文件,会在日期旁边添两笔。同事说我幼稚,可我总觉得,画个小太阳,日子就会亮一点。”
还记得,大学期末复习到凌晨,我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在重点笔记旁画了个小太阳,画着画着就笑了,想起你当年说“丑太阳也是太阳,照样能发光”;
刚工作时,被客户刁难,躲在楼梯间哭,纸巾上被眼泪晕开的,正是这个缺角的太阳——
原来,那些难熬的时刻,我都在偷偷借它的光。
“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你突然指着笔记本里一张泛黄的草稿纸,上面的小太阳旁边,有行被划掉的字,“我在这写了‘想跟你考同一所城市’,后来觉得太傻,又划掉了。”
那张草稿纸的边缘有个小小的牙印,我认得——那是你思考时的习惯,总爱咬着纸角。
那天我去办公室交作业,路过你们班后门,看见你趴在桌上写写画画,阳光落在你发顶,像撒了一层金粉。
当时,我以为你在演算数学题,原来你在写这样一句话。
“我报志愿时,”我抹了把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的笑,“特意查了你想去的城市,把第一志愿改了。”
冰箱里的灯突然亮了,是你刚才取饺子时没关紧门。
冷光漫出来,照亮了你眼里的惊讶,像小太阳突然炸开了光。
“所以,你就报了羊城的一所大学?”你往前凑了半步,身上的雪松味混着饺子的香气漫过来。
“入学第一天,我在大学城见过一个很像你的女生,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笔记本上画着小太阳……”
“那就是我。”我打断你,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胸腔,“你是不是总穿件灰色连帽衫,背着黑色双肩包?”
你重重地点头,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我跟了半条街,想跟你打招呼,”你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看见你进了美术系的楼,又不敢了——我怕你早忘了宣传栏后墙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