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封 薄荷糖里的旧年影

高窗透进来的光落在画纸上,蜡笔的味道混着你身上的痱子粉香,老师在讲台上说“注意明暗交界线”。

你却趁我低头调颜料,飞快地从我的铁皮糖盒里,摸走一颗橘子糖。

你含着糖说话漏风,举着糖纸冲我晃,“这糖纸能映出彩虹。”

我气鼓鼓地瞪你,手里的画笔“啪”地掉在你画纸上,拉出一道红杠。

你居然不恼,还笑着用橡皮轻轻擦:“好了好了,还你还你。”

第二天你却变本加厉,趁我去洗手,在我画的小猫脸上添了两撇胡子。

可你总在我哭鼻子的时候变软。

有次我被男生嘲笑辫子歪了,趴在桌上掉眼泪,你悄悄把我的糖盒塞回我手里,里面多了三颗橘子糖,还有张画着笑脸的小纸条,字写得歪歪扭扭:

“别难过,你的辫子最好看。”

后来我转学那天,你在画室门口堵我,把你最宝贝的那支狼毫笔塞给我:

“这个给你,以后画画别总用蜡笔了。”

我没接,抓起你的手腕就往嘴里送——

其实我就想轻轻咬一下,可你居然一动不动,等我松口了才笑:

“哈哈,你是小狗吗?”

那天我没敢回头,怕看到你站在原地的样子。

我辫子上的红绸带在风里晃啊晃,像条舍不得走的尾巴。

手里的薄荷糖渐渐化了,我捏着那张印着橘子的糖纸,突然想逗逗你。

我戳了戳你后背,“问你个事。”

你转过身,眼里带着点疑惑,下巴的痣在光下亮亮的。

“你小时候,”我憋着笑看你,“是不是在少年宫抢过一个扎羊角辫女生的橘子糖?”

你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头发——跟小时候揉我乱糟糟的辫子一模一样。

“哦,”你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在我下巴上轻轻点了点,“你是说那个总爱咬我画笔,辫子上系红绸带,现在还总踢被子的小丫头?”

队伍往前挪了,你牵着我的手跟着走,掌心暖暖的。

阳光穿过银杏叶,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我突然想起昨天整理旧物,翻出了你送我的那支狼毫笔,笔杆上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

人为什么会对旧物念念不忘?或许不是因为物件本身,而是它承载的温度。

我晃了晃手里的糖纸,“你那时候总抢我糖,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你低头看我,眼里的笑像化不开的蜜,下巴的痣跟着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