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笔法之精妙,语气之逼真,几乎可以乱真。
这些伪造的信件,通过谢安精心构建的渠道流出。
如同毒蛇般,悄然流入市井,流入酒楼茶馆。
甚至“不经意”地,流传到一些皇室宗亲,和中立官员的手中。
同时谢子言又用各种化名,撰写大量尖酸刻薄,却又文采斐然的“揭帖”。
贴在乌衣巷口等地,大肆宣扬王、谢、虞等家族,在《土断令》下达前的罪行。
如何疯狂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将其贪婪面目,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用清谈混淆视听,我便用更毒的流言,让你身败名裂!
你用道德文章攻击,我便揭穿你,道德面具下的龌龊!
舆论战场,瞬间变得,更加浑浊不堪。
王珣等人忙于辩解,焦头烂额,清谈的杀伤力大减。
谢安则始终超然物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甚至偶尔还会在公开场合,感叹几句“人心不古,流言可畏”。
第四幕:望中原
棋至中盘,谢安看似从容,但他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北方。
一日,他携谢玄等子侄辈,登上了建康城外的覆舟山。
长江如练,奔流东去。北望,是广袤而沉沦的中原故土。
“玄儿,你看这江北之野,沃土千里,如今却尽付胡膻。”
谢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邺城……最近有消息吗?”
谢玄神色一凛,低声道:“墨鸽传书,代价巨大。”
“邺城仍在坚守,但……已至极限。冉闵曾奇袭黎阳,似有所获。”
“但损失惨重,被困山中,生死不明。慕容恪……恐近日将发动总攻。”
谢安沉默良久,寒风吹动他的宽袍大袖,猎猎作响。
“冉闵……虽是一把不受控的凶刀,却也是目前唯一,能砍在胡虏身上的刀。”
他缓缓道,“他若没了,慕容恪下一个目标,不是关中苻秦,便是我江东了。”
他转过身,看着谢玄:“北府兵,整训得如何了?”
“新募士卒,已堪一战,但精锐尚需时日打磨。”
“粮草军械,虽经《土断》有所补充,但仍不足以,支撑大军长期北伐。”
谢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北方,深邃难测。
“还不够……火候还未到。我们要等,等邺城流尽,最后一滴血。”
“等慕容恪和冉闵,拼得两败俱伤,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他的平衡术,不仅仅用于朝堂,更用于天下这盘大棋。
在江东,他平衡士族与寒门,推行土断,积蓄力量。
对于北方,他则在平衡,冉魏与慕容燕国。
冷静甚至冷酷地,等待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刻。
“给郗超去信,让他务必稳住桓冲。荆州,绝不能乱。”
“让刘牢之加强江防巡逻,若有北地来的‘流民’。”
“可能是西方,寻求合作的势力,严密监控,但暂不接触。”
“至于建康这边……”谢安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明日,我约了王国宝,手谈一局。听说他最近,颇得陛下欢心呐。”
棋局还在继续,谢安稳坐钓鱼台,从容布子,平衡着各方势力。
等待着那个,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稍纵即逝的契机。
他的每一次落子,都可能意味着千里之外的腥风血雨,或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覆灭。
这就是谢安的平衡术,优雅,致命,且深不见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