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片刻，门内传来孙郎中那沙哑依旧、却似乎少了几分冷漠的声音：“门没锁，自己滚进来。”

老鹞子嘿嘿一笑，也不在意，推门而入。

静室内，光线昏暗。孙郎中正盘膝坐在木榻旁的一个蒲团上，闭目调息，脸色比之前更加枯槁灰败，显然刚才强行镇压云衍爆发的气息和施展混淆感知的秘术，消耗极大。木榻上，云衍依旧沉睡，小小的身躯在薄被下显得格外脆弱，眉心那道暗红竖痕安稳内敛，仿佛之前那毁天灭地的异象只是错觉。

老鹞子浑浊的目光在云衍身上扫过，尤其是在那眉心竖痕处停留了许久。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的轨迹一闪而逝，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深邃。随即，他看向调息中的孙郎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黄牙：“老孙头，几年不见，你这‘济世堂’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惊天动地’了啊？连‘归墟印’的动静都压得住？看来当年那点压箱底的本事，还没丢光？”

孙郎中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看向老鹞子，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种看穿世情的淡漠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疲惫：“你这只就知道看雀偷懒的老鸟，鼻子倒是灵得很。隔着虚空都能闻到这里的‘腥味’？”

“嘿嘿，谁让这小铃铛身上带着家里的‘引信’呢？动静闹这么大，老头子我再装聋作哑，回去怕是要被那几个老家伙念叨死。” 老鹞子晃了晃手中的烟袋锅子，走到孙郎中身边，毫不客气地盘膝坐下，目光再次落回云衍身上，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真是那东西？印记都开始显化了？”

“还能有假？” 孙郎中沙哑道，指了指自己更加灰败的脸色，“差点把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都搭进去。归墟死寂，引动天象呼应…这‘祸胎’的根脚，怕是大得吓死人。你这老鸟把他们引到我这儿来，安的什么心？”

“瞧你说的，好像老头子我故意坑你似的。” 老鹞子翻了翻浑浊的白眼，“在野集坪碰上，顺手管了个闲事，指了条明路而已。谁知道她们背后拖着这么个大麻烦？再说了，这剜魂剔念、封印诅咒的本事，除了你这‘鬼手圣心’孙不救，这莽荒边缘，还有谁能干得了这精细活儿？我这是帮你找点‘乐子’，免得你在这破地方闲得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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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圣心…” 孙郎中（孙不救）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声音沙哑，“早就是过去的名号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等死的糟老头子。这‘乐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死不了，死不了。” 老鹞子摆摆手，吧嗒着烟嘴，“祸害遗千年，你这老家伙命硬着呢。” 他话锋一转，看向门外后院的方向，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井边昏迷的凡小云，“倒是外面那个女娃子…是个狠角色。剜魂剔念，硬是一声没吭到底。为了这‘祸胎’弟弟，道途断绝，寿元折损，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份心性…啧啧，老头子我活了几百年，也没见过几个。”

提到凡小云，孙不救浑浊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赞赏，有惋惜，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是块好铁，可惜…注定要在最烈的火里淬炼，甚至…焚毁。她弟弟体内的东西一旦彻底苏醒，第一个被反噬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