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小李没见到的水师,
记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用四十具棺椁和一腔血,写下的那句——
公道不死,正义不腐。
风吹过修复一新的朱漆大门时,四十具棺椁在院中轻轻震动,磁石吸附的铁屑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双没闭上的眼睛,守着这座城,守着那些藏在暗格里的真相。
冰鉴玄机与棺锁先锋
夜幕像块浸了血的黑布,压在北镇抚司的飞檐上。宁王先锋军的火把将庭院照得通红时,为首的将领正用刀鞘敲着最近的棺椁,铜环撞击木头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像在嘲笑这些沉默的“死物”。
“不过是堆破棺材。”他啐了口唾沫,刀刃在火把光里泛着冷光,“宁王说了,劈开这些棺,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锦衣卫的骨头!”
刀风带着破空声落下,眼看就要劈中棺盖的刹那,那具楠木棺突然“咔哒”轻响,棺盖像活了般自动弹开。
藏在棺内的磁石锁链如毒蛇窜出,带着冰碴的铁环瞬间缠住将领的脖颈。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被锁链拽进棺内,棺盖“砰”地合上,只留下锁链收紧的闷响,像块石头落进深井。
四周的棺椁在此时齐齐启动。
四十具棺椁的青铜齿轮同时转动,发出细密的咔嗒声,在夜里汇成诡异的乐章。离位的玄铁棺喷出寒气,将冲在最前的三个私兵冻在原地,磁石锁链紧接着缠上他们的脚踝,拖拽声混着冰层碎裂的脆响,像有人在啃噬骨头;
坎位的棺椁突然倾斜,藏在夹层里的冰鉴装置翻倒,液态氮遇热蒸腾成白雾,将私兵团团围住,磁石在雾中发出嗡鸣,吸附的铁器互相碰撞,声音比私兵的惨叫更瘆人;
最妙的是乾位那具改良过的冰棺,棺盖内侧的铜管喷出极寒之气,触到的私兵瞬间被冻住咽喉,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只能睁着眼被磁石锁链拖进黑暗。
“是冰鉴!”有私兵认出了装置,声音里带着惊恐,“他们把制冷器装进棺材了!”
张小帅躲在太极图石后的阴影里,指尖的腰牌铁环微微发烫。
三天前修复棺阵时,他在库房角落发现了二十具废弃的冰鉴——那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物件,铜制夹层能储冰,制冷效果比寻常冰窖强十倍。苏半夏的银针测出磁石遇冷会增强吸力,两人当即决定,用冰鉴改造棺椁,让磁石锁链在寒气中更具杀伤力。
“百户,离位的冰快化了!”苏半夏的声音从坤位传来,银镯的反光在雾中一闪而过。
她正用银针调整冰鉴的阀门,指尖冻得通红,却依旧稳如磐石。离位的玄铁棺已经冻住了七个私兵,可夹层里的冰在火把烘烤下渐渐融化,棺底的积水开始漫出,磁石的吸力明显减弱。
张小帅突然吹了声短促的哨。
藏在震位的弟兄立刻会意,转动暗藏的绞盘。连接着水井的铜管突然注水,冰凉的井水顺着棺底的沟槽流进离位的冰鉴夹层,白雾再次喷涌,冻住了刚要挣脱的两个私兵,他们的惨叫声在冰雾中变调,像被掐住的猫。
先锋将领的副将在此时反应过来,挥刀砍向最近的棺椁:“砍断锁链!他们的机关靠磁石,铁器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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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兵们立刻举刀劈向锁链,火星在冰雾中炸开,却只在铁环上留下浅浅的痕。这些磁石锁链是用玄铁混合陨铁锻造的,寻常刀剑根本砍不断,反而被冰雾冻得发脆,几刀下去就卷了刃。
“废物!用火攻!”副将怒吼着掷出火把。
火把落在坎位的棺椁上,却被突然喷出的液态氮浇灭,只留下一缕青烟。私兵们的火把接二连三地失效,冰雾中的寒气越来越重,连火把的光都变得微弱,像濒死的星。
张小帅看着私兵在棺阵中乱撞,突然想起苏半夏说的话:“冰能锁形,磁可缚铁,两者相济,便是牢笼。”
此刻的庭院,确实成了座巨大的牢笼。四十具棺椁在雾中若隐若现,青铜齿轮的转动声像牢笼的门闩,磁石锁链的收紧声像狱卒的脚步,而那些被冻住或拖进棺内的私兵,就是这牢笼里第一批囚徒。
“往阵眼冲!”副将突然发现了太极图石,那里是棺阵的中枢,没有棺椁阻挡,“砍了那个指挥的!”
十数名私兵组成刀阵,冒着寒气冲向阵眼。他们避开磁石锁链的范围,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刀刃在雾中划出红光,像条拼命挣扎的蛇。
苏半夏的银针突然射向最前排的私兵,精准地刺穿了他握刀的手。可第二个人立刻补上,刀已经离张小帅不到三步。
就在这时,坤位的棺椁突然炸开。
不是机关启动,是藏在里面的弟兄拉响了最后的火铳。巨响在雾中回荡,私兵的刀阵瞬间溃散,被炸飞的碎冰混着铁屑,像无数把小刀,割得私兵惨叫连连。张小帅认得那弟兄的声音,是东墙守粮仓的老马,今早还说要给孙子做个冰车。
“老马……”张小帅的刀劈断了冲过来的刀刃,眼眶突然发烫。
冰雾中,磁石锁链的收紧声突然变密。四十具棺椁仿佛被激怒,锁链射出的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连私兵靴底的铁掌都被牢牢吸住,动弹不得。副将的腿被两条锁链同时缠住,拖拽的力量让他在冰面上滑行,朝着离位的冰棺撞去,撞碎的冰层溅在他脸上,瞬间结了霜。
“撤!快撤!”副将在被拖进棺椁前嘶吼,声音里带着彻底的恐惧,“这不是棺材,是陷阱!”
剩下的私兵早已没了斗志,转身就往院外跑。可坎位的冰雾突然变浓,磁石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他们的兵器被吸得东倒西歪,互相碰撞着绊倒,像群被赶进圈的羊。
张小帅从阴影里走出,刀上的冰碴在火把光里闪烁。
他看着私兵们在棺阵中挣扎,看着磁石锁链将最后一个逃兵拖进艮位的棺椁,看着冰鉴装置的白雾渐渐散去,露出四十具棺椁上的冰霜,像给它们镀上了层银。
“检查冰鉴。”张小帅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给离位和坎位补冰,剩下的……”他顿了顿,看向坤位那具炸开的棺椁,“把老马的碎片收进棺里。”
苏半夏的银镯突然发出轻响,她蹲下身,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起棺木缝隙里的碎布,上面还沾着老马孙子最喜欢的糖葫芦糖渍。这些碎片将被收进空棺,和那些被锁住的私兵尸体一起,成为这场战斗的见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院中的棺椁渐渐恢复平静。
四十具棺椁上的冰霜开始融化,水流顺着棺底的沟槽汇入水井,像在清洗昨夜的血污。被锁住的私兵尸体已经被拖走,只留下磁石锁链上的冰碴,在晨光中闪着亮,像串没来得及摘的星。
苏半夏正在调试最后一具棺椁的冰鉴,银镯碰在铜制阀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她突然回头,指着乾位的冰棺笑了:“百户你看,冰面上结的霜,像不像北镇抚司的印?”
张小帅走过去,果然看见冰棺的内壁上,霜花凝结成了锦衣卫的飞鱼纹,栩栩如生。冰下的磁石锁链盘绕成圈,像条守护印信的龙。
他突然想起那个被磁石锁链缠住脖颈的先锋将领,想起他砍向棺椁时的冷笑,突然明白了冰鉴与磁石的真正玄机——
最冷的冰,能锁住最烈的火;
最沉的棺,能装下最狂的妄;
而那些藏在机关里的智慧,从来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守护。
守护老王用命换来的账本,
守护老马没送出去的糖葫芦,
守护北镇抚司飞鱼纹上的那点红,
守护这座城里,所有不该被冰冷兵器碾碎的温暖。
阳光越过墙头时,四十具棺椁在院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像四十个站得笔直的卫士。张小帅的刀插回鞘中,铁环碰撞的声音惊起几只麻雀,它们掠过棺阵,翅膀带起的风拂过冰鉴的铜管,发出呜呜的响,像在唱一首关于冰与火、棺与锁的歌。
而那首歌里,藏着所有锦衣卫的誓言:
以冰为鉴,以石为锁,
以棺为阵,以血为墨,
守一城安宁,护一世清浊。
希腊火陨与棺阵余烬
宁王的金丝蟒袍在火光中泛着油光,权杖顶端的红宝石映着他扭曲的笑。当第一只燃烧的陶罐砸在离位棺椁上时,张小帅突然明白了那些在水师营听过的传闻——所谓希腊火,是用松脂、硫磺和硝石混合的邪火,遇水更旺,粘在皮肉上能烧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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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把这些棺材烧成灰!”宁王的权杖指向太极图石,宝石的光芒混着火焰,像只嗜血的眼,“我倒要看看,磁石和冰鉴,能不能挡住天火烧!”
陶罐砸落的密度越来越大。
离位的玄铁棺首先被火焰吞没,磁石锁链在高温中发红,吸附的铁器开始熔化,滴落在棺盖上,像淌下的血;坎位的冰鉴装置遇火炸裂,液态氮与火焰碰撞,腾起冲天的白雾,却挡不住火舌的蔓延,很快连棺木都烧了起来,发出噼啪的脆响;
最惨的是乾位那具冰棺,极寒与烈火相激,棺盖瞬间炸裂,碎片带着火星飞溅,像群失控的萤火虫。
“百户!西墙的棺阵快塌了!”苏半夏的银镯在火中亮得刺眼,她正用银针撬动被烧变形的棺盖,试图抢救里面的磁石机关,袖口已经被火星燎出了洞。
张小帅的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火团,靴底踩着滚烫的木炭。他能“听”到四十具棺椁的悲鸣——青铜齿轮在高温中卡死,磁石失去吸力,冰鉴装置彻底报废,那些昨夜还威风凛凛的“杀器”,此刻正被火焰啃噬成焦炭。
可当他看向院心时,突然发现了蹊跷。
坤位那具炸开的棺椁,火焰烧到棺底就自动熄灭了,露出下面青石板的湿痕;艮位的棺木虽然在冒烟,却始终没被引燃,棺侧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带着浓烈的桐油味。
“是防腐漆!”张小帅突然大喊,“当年入殓用的防腐漆,掺了防火的桐油和石灰!”
北镇抚司的棺椁向来有特殊处理——为了防止尸身腐烂,棺木会用七层桐油刷过,夹层里还填着石灰,这些东西平时是防腐剂,此刻却成了最好的防火层。刚才被火焰吞没的,大多是后来修补的空棺,真正的老棺椁,还在硬撑。
“集中到坤、艮二卦!”张小帅挥刀指向那片未被完全吞噬的棺阵,“用老棺当掩体,把火引向私兵!”
幸存的弟兄立刻会意。
他们拖拽着未燃的老棺,在坤、艮二卦重新组成小型棺阵。苏半夏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棺底的排水孔,将夹层里的石灰粉引出来,遇火便产生浓烟,呛得私兵连连后退。东墙的小李抱着个油罐冲向火团,在私兵阵前摔碎罐子,桐油遇火燃起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陶罐的投掷。
宁王的脸色在火光中变得铁青:“一群饭桶!连堆烧不坏的棺材都拿不下?”
他夺过亲兵的弓,亲自射出一支火箭,目标直指张小帅藏身的坤位棺椁。火箭拖着红光掠过浓烟,眼看就要射中棺盖的刹那,那具老棺突然倾斜——是藏在棺后的老王儿子,用身体硬生生顶动了棺身。
火箭擦着棺角飞过,点燃了身后的粮仓,火光冲天而起,映得半个北镇抚司都红了。
“粮……粮仓!”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小帅的心猛地一沉。粮仓里不仅有粮草,还有刚拼好的账本,那是能钉死宁王的铁证。他刚要冲出去,就被苏半夏拉住,她的银镯指着艮位的棺椁:“看那里!”
只见艮位的老棺在火中突然“咔哒”作响,棺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是磁石锁链,是二十个装满硝石的瓦罐,那是锦衣卫用来信号联络的“响炮”,遇火就炸。
“是老马藏的!”苏半夏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今早说‘棺材里得备点响的’,原来是这个!”
张小帅的眼睛突然亮了。
希腊火虽烈,却怕剧烈的爆炸——冲击波能吹散火焰,硝石的粉末还能抑制燃烧。他看向老王的儿子,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抓起旁边的火铳,对准了艮位的棺椁。
“放!”
火铳的轰鸣在火中炸开。
艮位的瓦罐同时引爆,冲击波像只无形的手,瞬间掀飞了半空中的陶罐,火焰在硝石粉的笼罩下迅速减弱,露出私兵们惊慌的脸。更妙的是,爆炸的气浪将坤、艮二卦的老棺震得倾斜,棺底的石灰粉与桐油混合,顺着地势流向私兵,形成滑腻的障碍,让他们举步维艰。
“就是现在!”张小帅率先冲出棺阵,刀光劈开浓烟。
幸存的弟兄们紧随其后,在老棺的掩护下发起反击。老王的儿子举着水师的腰牌,在火中大喊:“宁王勾结倭寇!证据在此!”他手里的账本碎片在火光中格外显眼,像面小小的旗。
私兵的阵脚彻底乱了。
他们看着同伴被火燎得惨叫,看着那些烧不坏的棺椁像幽灵般矗立,听着“勾结倭寇”的喊声在火中回荡,终于有人扔掉了刀,跪地投降。宁王的权杖在空中乱挥,却挡不住溃败的洪流,只能眼睁睁看着锦衣卫的刀逼近,看着自己的金丝蟒袍被火星溅上,烧出一个个破洞。
当张小帅的刀抵住宁王咽喉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希腊火的余烬还在冒烟,四十具棺椁烧掉了大半,剩下的老棺也布满焦痕,像群饱经风霜的老人。粮仓的火已经被扑灭,账本的核心部分被抢救出来,沾着烟灰的纸页上,“宁王”二字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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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被押走时,死死瞪着那些焦黑的棺椁,像在看一群羞辱他的活物。
“你赢不了的。”他突然对张小帅说,声音里带着怨毒,“这些棺材烧不死我,总会有人来劈开它们!”
张小帅没说话,只是用刀鞘敲了敲身旁的老棺。
焦黑的棺盖上,防腐漆与火焰搏斗的痕迹清晰可见,像幅扭曲的画。他知道,有些东西比火焰更顽固——老王的账本,老马的响炮,弟兄们的血,还有这些老棺里藏着的,关于正义与坚守的秘密。
清理战场时,苏半夏在坤位的棺底发现了块没烧化的银牌,上面刻着“北镇抚司”四个字,边角还沾着桐油。她把银牌递给张小帅,银面映出两人沾满烟灰的脸,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亮。
“剩下的棺椁,还能修。”她说。
张小帅握紧银牌,看向那些在晨光中冒烟的棺椁。他仿佛看见老王从棺底爬出来,拍着身上的灰说“我就说能行”;看见老马抱着响炮嘿嘿笑,说“这玩意儿比磁石管用”;看见那些牺牲的弟兄们,都站在棺阵的影子里,冲着他点头。
是的,还能修。
烧不坏的,就补;炸开裂的,就钉;只要这些棺椁还立着,只要里面藏着的信念还在,北镇抚司就永远有最后一道防线。
后来,有人在重建的北镇抚司看到,坤、艮二卦的位置,立着两具焦黑的老棺,棺前的石碑刻着两行字:
“火焚不灭,棺中自有乾坤;
血浸不腐,阵里长存正义。”
路过的孩童问大人,这棺材里装着什么。
大人总会摸摸孩子的头,指着棺盖上的烟火痕迹说:“装着能挡住烈火的东西,装着比金子还硬的骨头。”
而那两具老棺的缝隙里,每年春天都会长出细小的草,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诉说那个火焰与棺椁的夜晚,那些没被烧尽的,关于坚守的故事。
冰弹断后与俑腹藏章
希腊火的热浪舔舐着北镇抚司的砖墙时,大牛的狼牙棒正带着呼啸声砸进火团。绑在他身上的硝石冰弹应声炸裂,细碎的冰碴混着硝石粉飞溅,遇火腾起大片白雾,将蔓延的火舌硬生生压下去半尺。
“张大哥!往秘道撤!”他的嘶吼裹着硝烟味,震得檐角的铜铃嗡嗡作响,“我这冰弹能撑一刻钟,够你们藏好账本了!”
张小帅的刀刚劈开第三支火箭,回头就看见大牛像尊移动的冰窖,在火海中横冲直撞。那柄比他人还高的狼牙棒每挥一次,身上的冰弹就炸裂几颗,白雾与火光交织,在他周围形成诡异的屏障。硝石遇热产生的寒气让他嘴唇发紫,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铁。
“秘道在西耳房!”张小帅对着老王的儿子大喊,同时挥刀砍向扑来的私兵,“带账本走!我和大牛断后!”
老王的儿子抱着用油布裹紧的账本,手指在布面上摸到凹凸的字——那是昨夜拼好的最后几页,上面有宁王与倭寇头目的共同画押,是能让整个藩王府抖三抖的铁证。他刚要冲进西耳房,就被张小帅拽住:“秘道出口有巡逻兵,账本不能带在身上!”
苏半夏的银镯突然指向庭院角落。
那里立着十数尊半人高的陪葬俑,是当年修建北镇抚司时埋下的,陶土色的脸上蒙着层烟灰,在火光中像群沉默的看客。最左侧那尊文官俑的腹腔是空的,苏半夏曾用银针探过,里面的暗格刚好能塞进账本。
“藏进俑腹!”她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文官俑的后脑勺,陶土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木塞,“这是明代匠人的手法,暗格钥匙是三长两短的叩击!”
老王的儿子立刻扑过去,用油布擦去俑身的烟灰。文官俑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肃穆,双手捧着的笏板上刻着模糊的字,像在守护什么秘密。他按苏半夏说的节奏叩击俑腹,果然听到“咔哒”轻响,腹腔的陶板缓缓滑开,露出黑漆漆的暗格。
此时,大牛的冰弹已经炸得只剩最后三枚。
他退到庭院中央时,后背的衣衫已经被火星燎得褴褛,硝石的寒气让他牙齿打颤,可狼牙棒挥得更猛了。私兵的火药车就停在东墙下,十几桶黑色的火药在火光照耀下泛着油光,像群随时会爆炸的猛兽。
“狗娘养的!尝尝这个!”大牛突然嘶吼着转身,将最后一枚冰弹奋力掷向火药车。
冰弹在空中划过弧线,炸开的硝石粉像层白霜,覆盖了半车火药。私兵们顿时慌了,举着火把想扑过去抢救,却被大牛的狼牙棒拦住——他像头护崽的熊,死死挡在火药车前,每一击都带着冰碴与风声,逼得私兵连连后退。
“点燃火药车!”宁王的怒吼从火场外传来,“连这憨货一起炸成灰!”
一支火箭带着尖啸射向火药车,大牛眼疾手快,挥棒将火箭打偏,火星却溅在沾了硝石粉的车辕上。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半车火药被引燃,气浪将大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西耳房的墙上,喷出的血雾在火中凝成细小的红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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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张小帅的刀劈断三柄私兵的刀,想冲过去却被死死缠住。
大牛挣扎着抬起头,看见老王的儿子正把账本塞进俑腹,看见苏半夏用银针重新锁死暗格,看见张小帅的刀光在火中亮得刺眼。他突然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用尽最后力气挥了挥狼牙棒,像在说“快走吧”。
第二声爆炸震碎了半个庭院。
整车火药的威力掀翻了东墙,砖石混着火焰飞向四面八方,私兵的惨叫与陶俑的碎裂声混在一起,像首绝望的挽歌。张小帅被气浪掀倒在地时,看见大牛的身影被火光吞没,那柄狼牙棒飞在空中,最后重重砸在文官俑的脚下,将陶土地面砸出个浅坑。
“走!”张小帅拽起老王的儿子,刀光劈开一条血路,“秘道在俑后!”
苏半夏已经撬开了文官俑身后的石板,露出黑黢黢的通道。她最后看了眼火光中的庭院,将那尊藏着账本的文官俑推倒,用碎陶片掩盖暗格的位置,然后转身钻进秘道,银镯的反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秘道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头顶的滴水声像在倒计时。老王的儿子捧着胸口,那里还沾着账本的油墨味,声音带着哭腔:“大牛他……”
“他断后断得漂亮。”张小帅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得让他的冰弹,炸得值。”
身后传来私兵冲进西耳房的嘶吼,火把的光透过秘道缝隙照进来,像条晃动的蛇。苏半夏用银针在前方探路,突然停住脚步:“有岔路,左通城外,右通水师营。”
张小帅摸了摸腰间的银牌,上面还沾着火药的味道:“你带账本走左路,去城外找巡抚;我和小王走右路,引开追兵,通知水师来接应。”
苏半夏刚要反驳,就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血和火的温度:“账本比我们的命重要,记住,俑腹里的画押是最后杀招,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
银镯在黑暗中轻轻震动,苏半夏终于点头,将一枚银针塞进张小帅手里:“这是开暗格的钥匙,三长两短。”
岔路口的火光越来越近,私兵的脚步声像擂鼓。张小帅推了苏半夏一把,带着老王的儿子拐进右路,同时故意踢翻旁边的陶罐,制造声响。身后的嘶吼果然追了过来,火把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拼命奔跑的狼。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
老王的儿子突然拽住他:“百户,你听!”
秘道尽头传来熟悉的号角,是水师的集结号,穿透泥土的阻碍,清晰得像在耳边。张小帅的刀突然加快速度,劈开最后一道木门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水师的战船就在护城河上,老王的旧部正举着刀等待,船头的“明”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张百户!”有人认出了他,欢呼声响彻河岸。
私兵追到秘道出口时,迎接他们的是水师的箭雨。张小帅站在船头,看着追兵在箭下溃散,看着远处北镇抚司的方向还在冒烟,突然想起大牛炸开的冰弹,想起那尊藏着账本的文官俑,突然笑了。
三天后,巡抚带着亲兵包围了宁王藩府。
当苏半夏从城外赶回,捧着从俑腹取出的完整账本走进大堂时,宁王还在抵赖,直到看见那页盖着双印的画押,脸色才彻底惨白如纸。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尊俑明明被火药炸碎了……”
苏半夏的银镯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她轻轻晃动手腕,三长两短的叩击声在大堂里回荡,像在回应某个已经听不到的人:“陶俑会碎,但藏在里面的东西,炸不烂,烧不掉。”
秋后问斩那天,北镇抚司的弟兄们去了刑场。
张小帅站在人群里,手里握着那枚从大牛狼牙棒下捡到的冰弹碎片,硝石的寒气还在,像他最后那声嘶吼。老王的儿子捧着账本复印件,在刑场前烧了三张,说一张给老王,一张给老马,一张给大牛。
火苗舔舐着纸页,将“宁王”二字烧成灰烬时,仿佛有冰弹炸裂的轻响在风中回荡。
后来,重建的北镇抚司庭院里,多了尊新的文官俑,腹腔是空的,后脑勺刻着三长两短的纹路。有人说,在有月亮的夜里,能听见俑腹里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还能看见个高大的身影,举着狼牙棒在院中转圈,身上的冰弹闪闪发光,像缀满了星星。
而那尊藏过账本的旧俑碎片,被张小帅收进了修复好的老棺里,与磁石、冰鉴、银牌一起,成了北镇抚司最珍贵的藏品。
棺盖合上的刹那,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低语:
“断后的路,我们替你走。”
“藏好的账,我们替你算。”
“只要这棺还在,这俑还立,就总有人记得——”
有些火,烧不尽信念。
有些弹,炸不碎担当。
有些藏在俑腹与棺底的秘密,比生死更长久。
星轨地基与父传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