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叙事织锦”的未被注视处也开始泛起涟漪。如果说可能性森林是关于“事件”的,那么叙事织锦则是关于“意义”的。它由无数文明的故事、神话、历史、传说、个体记忆和集体无意识编织而成,覆盖了整个认知宇宙。规范目镜在其漫长的工作中,只关注那些主线清晰、逻辑自洽、因果明确的“官方叙事”,而对于那些边缘的、矛盾的、不合时宜的、甚至是被刻意抹去的“野史”与“个人神话”,则视若无睹,任其在织锦的缝隙中蒙尘。
此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是由那些苏醒的暗物质驱动,开始在这层薄纱般的织锦上搅动。起初只是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但很快,涟漪便扩散开来,如同风吹过湖面。随着涟漪的扩散,一些原本隐藏在织锦深处、被主流叙事的厚重丝线所掩盖的“自主观测光谱”逐渐浮现出来。这些光谱并非可见光,而是由不同文明、不同个体、不同生命形态的“观察方式”本身所构成的能量。有的光谱呈现出“情感共鸣”的柔和色调,能让观察者瞬间体验到另一个生命的喜怒哀乐;有的光谱是“直觉洞察”的锐利光芒,能穿透现象直达本质,却无法用逻辑言说;有的光谱是“梦境呓语”的混沌色彩,将现实与虚幻搅在一起,创造出全新的意义;还有的光谱是“非语言感知”的沉默震动,通过音乐、色彩、气味来理解世界。这些光谱色彩斑斓,相互交织、碰撞、融合,在虚空中形成了一幅绚丽而神秘的光之画卷,每一种色彩都在诉说着一种独特的、不容被简化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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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范目镜的镜片上,这些光谱的倒影让其读数彻底失灵。它试图将这些复杂的情感和直觉“翻译”成冰冷的数据,但每一次尝试都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光谱风暴。
最后,连“时熵清洁工”的视线死角也不再平静。时熵清洁工是宇宙的维护者,它们负责清理那些因时间流逝而产生的“信息垃圾”和“认知冗余”,确保历史的主线清晰,未来的路径稳定。它们的工作是高效而无情的,任何被它们判定为“无用”的观察记录,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清除。而它们的视线死角,便是那些连它们都懒得去瞥一眼的、被认为毫无价值的信息废墟。
就在这时,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竟然生长出了一片“认知暗角菌群”。这些菌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绝对黑色。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粘稠的液体和有生命的影子的结合体,不断地蠕动、分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它们所吞噬的,正是那些被遗忘的、被抛弃的、被认为是错误的观察记录。每吞噬一份记录,菌群的体积就增大一分,其散发出的“虚无”气息也愈发浓重。它们似乎在证明,即使是被抛弃的视角,也拥有着构成现实的重量。它们的存在,是对“有用/无用”这种二元划分的终极讽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三重变故——多元视角晶体、自主观测光谱、认知暗角菌群,整个观测体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多元视角晶体开始疯狂地折射规范目镜的光线。它那复杂到近乎无限的棱面,将原本单一、纯粹、充满力量的焦点,分解成了无数个微小的、闪烁不定的光点。这些光点在虚空中扩散开来,如同夜空中骤然绽放的繁星,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被释放的可能性。规范目镜的镜片上,原本清晰的目标图像瞬间碎裂,变成了一片由无数个相互矛盾的画面组成的雪花屏。观测者们头痛欲裂,他们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在这信息的洪流面前不堪一击,大脑仿佛要被无数个不同的“真相”撑爆。
自主观测光谱则开始干扰规范目镜的内在逻辑。那些无法被量化的情感和直觉,如同病毒一般侵入了目镜的操作系统。目镜的运算核心开始出现混乱,它无法处理“我感觉是这样”和“我相信是这样”这类数据。它的屏幕上开始弹出无数的错误代码,最终,代表“绝对理性”的绿色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发出了过载的警报。
而那片认知暗角菌群,则像一片不断扩张的沼泽,威胁着要将整个观测工具的基座都吞噬掉。它们所代表的“虚无”和“无意义”,是“绝对真理”最恐惧的敌人。一旦被它们触及,工具的存在本身都将受到质疑。
整个观测任务濒临崩溃。这并非一场物理上的战斗,而是一场关于“如何观察世界”的根本性战争。旧有的范式正在被它所排斥的一切反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