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革命军呢?”她看着老师,眼中充满了期待,“您说过,革命军是一颗种子。那他们所追求的自由,与香克斯那样的海贼所追求的自由,又有什么不同呢?”
殷长歌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了些许。
“罗宾,你要记住。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海贼的自由,是‘我之自由’。是挣脱一切束缚,随心所欲,是基于个体强大的、狼一般的自由。为了这份自由,他们可以无视规则,甚至可以掠夺他人的财富与生命。这种自由,本质上是‘减法’,是从整个世界的秩序中,为自己刨去一份不受约束的领地。”
“而革命军所追求的自由,是‘人之自由’。是天下所有被压迫者,都能挺起胸膛,有尊严地活下去的权利。它并非源于个体的强大,而是源于一种‘人人如龙’的宏大理念。这种自由,本质上是‘加法’,是试图为整个世界,加上一套全新的、更加公平的秩序。”
“所以,”殷长歌的目光变得深邃,“香克斯的道,逍遥,却终究只是独善其身;而龙的道,艰险,却是要兼济天下。”
“一个,是在既定的规则中,找到最自在的活法。而另一个,则是要将整个棋盘,都彻底掀翻,然后……重新制定规则。”
“你说,哪一个,会更艰难?”
罗宾彻底沉默了。她怔怔地看着老师,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
逍遥于江湖,与掀翻旧世界。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革命军所背负的重量,也终于理解了,老师为何会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革命军领袖,抱以那般超然的评价。
她的心中,那份对世界政府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将这个复杂而又精彩的世界,彻底探究明白的强烈冲动。
她看着眼前这位云淡风轻的老师,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是他,将自己从仇恨与恐惧的泥潭中拉出;是他,为自己拨开了世界的重重迷雾;是他,让自己从一个只能被动逃亡的“奥哈拉的遗孤”,真正蜕变成了一个能够站在更高维度,去审视历史、审视世界、审视未来的“学者”。
她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殷长歌,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老师,弟子……受教了。”
这一拜,拜的不仅是授业之恩,更是……再造之恩。
殷长歌含笑点头,示意她坐下。他知道,从今天起,罗宾那颗属于奥哈拉的、最智慧的种子,才算是在这片名为“截天”的沃土上,真正地、毫无挂碍地,生根发芽。
而未来的世界,也必将因为这颗种子的成长,增添一抹截然不同的、知性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