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寒潭铸鳞,余烬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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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空碗被他重重摔在石地上,碎裂成几瓣。

李长天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摔回躺椅!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豆大的冷汗,与滚烫药汁的蒸汽混合,顺着深陷的眼窝滑落。

火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孙老和亲卫惊骇地看着他烫得通红、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脸上那劫后余生般的极度疲惫,以及…那双重新缓缓睁开的眼睛里——那片更加深邃、更加纯粹、再无半分人类情感波动的——**万年玄冰**!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李长天”,都随着那碗滚烫的药汁和其中蕴含的寒潭意志,被彻底地、决绝地埋葬了。剩下的,唯有冰封的王座,和那紧握权柄的、纯粹的冰冷意志。

他搭在玄铁兵符上的手,指腹再次覆上狼首的獠牙。这一次,动作稳定、坚定,带着一种与冰冷玄铁彻底融为一体的质感。指腹下,那细微的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鳞甲覆盖般的、冰冷的契合感。仿佛那兵符,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他冰冷意志的延伸。

洞窟深处,那漆黑如墨的寒潭水面,一圈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都要巨大的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仿佛在回应着新王的诞生。

废弃的药庐内,月光偏移,在地上拉出更长的、扭曲的阴影。

柳红袖依旧蜷缩在墙角。陈墨带来的消息和他崩溃的泪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澜,便重归沉寂。心口那块冰坨子,似乎更冷更硬了。

断指处那恒定的钝痛,不知何时,竟也悄然消失了。不是麻木,而是一种彻底的…空洞。仿佛那根断指,连同它所承载的痛苦、过往的羁绊和那点不肯熄灭的星火,都彻底离她而去,只留下一个冰冷的、毫无感觉的残端。

她缓缓抬起那只手,借着月光,一层层,极其缓慢地解开了包裹断指的厚厚布条。动作轻柔,仿佛在拆开一份早已知道答案的、残酷的礼物。

布条散落。

月光下,那断指处的伤口早已愈合。留下的,是一个光滑、平整、颜色略深于周围皮肤、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断的——**疤痕**。

没有狰狞的肉芽,没有扭曲的褶皱。只有一片光滑的、冰冷的、如同玉石切割面般的死寂。

那根断指曾带来的所有疼痛——风雪夜的剧痛,握紧兵符时的幻痛,搏杀时的灼痛,控诉时的撕裂痛——此刻,都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柳红袖怔怔地看着那片光滑的疤痕。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上去。冰冷,光滑,坚硬。没有一丝感觉。就像触碰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石头。

没有痛。

连痛…都没有了。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荒谬和彻底的虚无感,如同寒潭最深处的死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为了守住破庙的誓言,守住了秘密,自断一指。

她为了守住他,代掌兵符,肃清内鬼,染血无数。

她为了守住那三个时辰,带着断锋营走向地狱,断指在厮杀中颤抖。

而最终,他活了下来,坐在冰窟里,手握兵符,视人命如草芥。

而她…连这最后的、证明她曾付出过、挣扎过、痛苦过的断指之痛…都失去了。

守护的执念,成了最大的笑话。

燃烧的星火,彻底化作了冰冷的余烬。

连疼痛,这最后的真实,也抛弃了她。

月光惨白,映照着那片光滑冰冷的疤痕,也映照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后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药庐外,潜龙谷死寂如墓。寒潭洞的方向,冰封的王座已然铸成。

她缓缓放下手,将那片光滑的疤痕隐入袖中的阴影。身体向后,彻底靠进冰冷的土墙里,闭上了眼睛。没有泪,没有叹息,只有一片彻底的、万籁俱寂的虚无。

寒潭葬火,余烬成冰。这漫漫长夜,再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