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倒…不能倒…”陈墨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脚步踉跄。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精神一振。就在这时,他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倒在雪地里!
积雪灌入口鼻,冰冷刺骨。他挣扎着抬起头,吐掉嘴里的雪沫,下意识地看向绊倒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截半埋在雪里、被啃得异常干净的白骨!看形状,像是某种大型兽类的腿骨!
陈墨心中猛地一跳!他强撑着爬过去,用手扒开周围的积雪。更多的骨头显露出来!还有一些散落的、被撕扯得稀烂的皮革碎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他颤抖着捡起一块较大的皮革碎片,仔细辨认——那皮革的质地和颜色…分明是幽州夜枭营制式皮甲的残片!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陈墨瞬间清醒!他发疯般地在周围扒开积雪!更多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骸骨被挖了出来!有人骨,有马骨!散落的破碎甲片、断裂的兵器残骸、甚至还有半截染血的皮囊水袋!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是这里!就是这里!”陈墨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这惨烈的景象,印证了孙疤脸游骑的搜索,更印证了王爷他们曾在此地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厮杀和逃亡!他跪在雪地里,双手深深插入冰冷的雪中,身体因激动和悲愤而剧烈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猎犬一样仔细搜寻着每一寸雪地,每一块残骸。终于,在一堆被野兽啃得只剩下几根粗大胫骨的遗骸旁,他发现了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向内凹陷的岩壁!那岩壁下方,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陈墨连滚带爬地扑到洞口!一股混合着血腥、兽臊和某种奇异草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洞口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被啃噬过的碎骨,还有…几枚清晰的、巨大的狼爪印!以及…一些深绿色的、碾碎的草叶残渣!
他捻起一点草叶残渣,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苦涩辛辣的气味直冲脑门。这绝不是普通的草!他猛地想起昨夜狼王赠药的传说!
“狼穴!王爷!王爷一定在这里待过!是狼群!是狼群救了他们!”陈墨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混合着脸上的冰霜滚落下来。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个低矮的洞穴。
洞内光线昏暗,但足以看清。篝火的灰烬早已冰冷,旁边散落着一些丢弃的、带着牙印的骨头。洞壁上有几道深刻的、像是用利器划出的痕迹,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陈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洞穴最深处、一堆相对干燥的干草铺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小片被撕扯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黑色布条!看质地和颜色,正是李长天那身玄衣的碎片!陈墨颤抖着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布条捧在手中。布条上没有任何字迹,但入手的感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温热感?仿佛刚刚被人握过不久?
“王爷…王爷还活着!他离开不久!”陈墨将布条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攥住了希望本身!他冲出洞穴,迎着更加狂暴的风雪,望向西北方向那片更加苍茫、更加未知的雪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
“等我!王爷!无论你去了哪里,天涯海角,我陈墨,一定找到你!”他嘶吼着,声音被风雪瞬间吞没,但那份执着,却如同点燃的火种,在无边的寒冷中倔强地燃烧起来。他辨认了一下被风雪掩盖得几乎看不清的、羌人雪橇和大队人马离开时留下的模糊痕迹,一头扎进了西北方的混沌之中。
* * *
羌人营地,大帐之内。
暖意融融,混合着浓郁的香料、油脂和一种淡淡的、清冽如雪的气息。帐中央燃烧着熊熊的炭盆,驱散了外界的严寒。李长天站在帐门内侧,身上的寒气与帐内的暖流激烈碰撞,让他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伤口在温暖的环境下,疼痛似乎更加鲜明地叫嚣起来。
帐内陈设简洁而粗犷,铺着厚实的毛毡。那位裹在白狼裘中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绘制在硝制皮革上的地图前。地图描绘的并非中原,而是辽阔的高原、草甸和连绵的雪山,上面用朱砂和炭笔标注着复杂的部落标记和路线。
“黑石河谷。”那清冽的声音响起,依旧背对着他,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某个被群山环抱的谷地标记上轻轻一点,“三天路程。是生是死,看风雪,也看你自己的命。”
李长天沉默着,目光扫过地图。那标记的位置,深入羌人腹地。
“现在,告诉我,”白狼裘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兜帽依旧低垂,只露出下颌和那双在炭火映照下更显琥珀色的眼眸。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银质弯刀,刀身在她指间灵活地转动,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失去了城池、失去了军队、甚至要靠向敌人下跪才能苟活的流亡者,有资格成为我西羌王庭的盟友?更有资格……求娶我西羌王庭的明珠?”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