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名满河北、忠直敢谏的田元皓先生?久闻先生高义,今日得见,实乃本侯三生有幸。”
田丰垂眸不语,嘴角微抿,如枯松立雪,冷峻而孤傲。
他身形瘦削,双颊凹陷,显然久囚牢中,饮食不继。
然而他的脊梁挺直如剑,未曾有半分佝偻。
许褚立于刘昆身侧,见田丰如此无礼,顿时虬髯怒张,眸光如电。
他最是尊敬大将军,见不得有人如此轻慢于他。
于是,许褚按剑大喝道:“腐儒!大将军亲临相待,尔竟敢倨傲不礼,莫非真以为这牢狱是你清谈之地不成?”
牢中空气骤然凝滞,连烛火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刘昆却轻轻抬手,制止了许褚的愤怒,动作无比从容和自然。
他望着田丰,语气依旧平和:“仲康,退下。元皓先生乃当世名士,气节凛然,岂是你一句‘腐儒’便可轻辱?他不言,自有其不言之由;他不拜,亦有其不拜之志。本侯敬他,正是敬这份不肯折腰的风骨。”
此言一出,不止许褚怔住,连张合、高览、颜良、文丑等人皆心头震动。
他们曾听闻大将军宽厚待士,今日亲见,方知所言非虚。
田丰终于抬眼,目光如刀,直刺刘昆:“刘昆,你祸乱朝纲,有如当年董卓。某田丰此生忠于袁氏,生死无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要田某归顺于你,那是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牢中寒气更甚,仿佛连空气都被这铮铮之语冻结。
刘昆却不恼,反而朗声一笑道:“元皓先生果然刚烈!可你可知,你所忠之‘袁氏’,是否仍配得上你的忠义?”
他缓步上前,距田丰仅三步之遥,目光如炬:“你曾为御史,因十常侍乱政而愤然辞官,只为不与奸佞同流。你归韩馥,因其尚守州土;后事袁绍,因其举义兵以清君侧。可袁本初呢?袁氏四世三公,本应匡扶汉室,济民为国。可此人外托忠义之名,内行割据之实。私刻玉玺行僭越之举,弃汉室正统如敝履。他可曾真正想过天下黎民?想过汉室江山?”
刘昆声音渐沉,却字字如锤,敲在人心:“你田元皓忠的是‘袁氏’,还是‘道义’?若忠于人,那人已死,忠亦成空;若忠于道,今日本侯执掌朝纲,奉天子以令不臣,修律法以安百姓,兴屯田以济饥民,整军旅以御外患——哪一件不是你在冀州时日夜所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