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和黑暗几乎将人吞噬。排水暗渠的尽头,是一排锈蚀严重的铁栅,栅栏外是更深沉的黑暗和哗啦的水声,夹杂着锁链拖曳和若有若无的呻吟。
沈知意用那柄裁纸小刀,灌注残存内力,艰难地锯断了两根锈蚀最严重的铁条,弄出一个可供人钻出的缺口。她先将那几乎吓瘫的太监推了出去,自己才跟着钻出。
外面是一条狭窄的石砌通道,一侧是冰冷的石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水牢,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污物,刺鼻的腥臊味比暗渠中更甚。通道墙壁上插着零星的火把,光线昏暗,勉强映照出这人间地狱的一角。
这里就是诏狱的最底层,关押的大多是已被遗忘或即将处决的死囚。
“吕……吕公公会在哪里?”太监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沈知意灵觉散开,在这充斥着痛苦、绝望和死气的环境中,艰难地搜寻着。吕芳刚被打入诏狱,又是重要“钦犯”,不太可能直接扔进这底层水牢,应该在上层的某间特殊刑房里审讯……或者,已经被……
她不敢细想。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少废话!赶紧把‘那位’处理干净,回去交差!上面催得紧!”
“啧,可惜了,吕芳那老阉狗,平日里人五人六,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
吕芳!
沈知意心脏猛地一缩!他们说的是“处理干净”?!
她一把捂住太监的嘴,拉着他紧贴在石壁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两名穿着东厂番子服饰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不断滴着暗红色液体的麻袋!那麻袋的大小……刚好能装下一个人!
他们走到水牢边,四下张望了一下。
“就这儿吧,扔下去喂王八!”
其中一人说着,就要将麻袋抛入水中!
不能让他们得手!
沈知意眼中寒光一闪,也顾不得伤势和暴露的风险,左手猛地甩出那柄裁纸小刀!
咻!
小刀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射向那名抬手欲扔麻袋的番子后心!
然而,她伤势太重,力道和速度都大不如前!
那番子也是好手,听到背后风声,下意识地侧身一躲!
噗!
小刀没能命中要害,深深扎入了他的肩胛骨!
“啊!”番子发出一声惨叫,麻袋脱手掉在地上。
“有刺客!”另一名番子反应极快,立刻拔刀厉喝,同时吹响了示警的哨子!
尖锐的哨音在封闭的通道内刺耳地回荡!
“走!”沈知意知道行踪已暴露,拉起太监,冲向通道另一头!目标——那掉在地上的麻袋!
她必须确认,里面是不是吕芳!是死是活!
两名番子岂容她得逞,忍着伤痛挥刀砍来!刀光凌厉,封住去路!
沈知意伤势沉重,左臂又行动不便,只能凭借寂灭之力带来的诡异身法和感知,在刀光中险象环生地穿梭,试图靠近麻袋。
但那麻袋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更糟糕的是,哨声引来了更多的守卫!杂乱的脚步声正从通道两端迅速逼近!
“大小姐!来不及了!”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指着通道一侧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凹洞,“那里!那里有个废弃的刑具储藏室!先躲进去!”
眼看就要被合围,沈知意一咬牙,放弃抢夺麻袋,身形一折,拉着太监撞开那凹洞虚掩的木门,滚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栓死!
几乎在门栓落下的同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怒吼声!
“搜!他们跑不远!一定还在附近!”
“把那个麻袋看好!别出岔子!”
砰砰砰!
沉重的砸门声响起,木门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这破旧的木门,根本挡不了多久!
储藏室内堆满了锈蚀的刑具和破烂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角落里,似乎有一堆更深的阴影。
沈知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伤势在刚才的剧烈运动下再次恶化,眼前阵阵发黑。
失败了……不仅没能救到吕芳,连自己也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