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行依照神树建木所予的晦涩指引,一路疾驰,抵达了一片波澜诡谲的标记海域。放眼望去,海天相接,墨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涌动的波涛下仿佛隐藏着万古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微涌,形成一道凝实的护体光罩,旋即如同陨星般坠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光线迅速被吞噬,四周的压力急剧增大,唯有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深海生物偶尔游弋而过,为这片永恒的黑暗带来一丝诡魅的生机。持续下潜一千多丈后,双脚终于触及了实地——一片覆盖着沉积物、坚硬而冰冷的海底岩床。
然而,根据识海中那道清晰的印记感应,目标地点仍在下方,深埋于这厚重的岩层之下,至少还有近千丈之遥!
武天行悬浮在海底,望着脚下那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地质挤压、坚硬无比的岩石,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纵使他身负元婴后期修为,精通五行遁术,面对这等实心厚重的岩层,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在此处,强大的水压已然让他感觉身形不似陆地上那般灵动自如,灵力运转也稍显滞涩。
“看来,又得做一回苦力了。”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但神树建木绝非能够敷衍搪塞的。他定了定神,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柄锋锐的飞剑——虽非灵宝,但用以切割岩石却绰绰有余。
下一刻,他手握飞剑,磅礴的灵力灌注其中,剑尖顿时吞吐出尺余长的凌厉剑芒,对着下方的岩床便狠狠刺了下去!
“嗤——轰!”
坚硬的岩石在飞剑面前如同豆腐般被切开、挑飞,沉闷的巨响在深海中回荡,顿时搅起漫天浑浊的泥沙与碎石,将周围的海水变得一片混沌。武天行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矿工,催动着飞剑,不断向下挖掘,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垂直通道。
相较于当年被螭吻老怪莫名困于洞府数十载,这次纯粹的体力劳动似乎还不算最难熬。凭借着强大的修为和毅力,他日夜不休,仅仅耗费了十几日光阴,便硬生生在这千丈岩层中,开辟出了一条深达近千丈的幽深井道!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直至挖穿最后一层坚岩,除了不断被抛出的碎石和更加冰冷的海水,预想中的遗迹、秘境入口,甚至神树建木可能延伸至此的根须,都毫无踪影。下方出现的,并非实心地层,而是一片更加混乱、充满无序水流和悬浮碎石的怪异空间,仿佛地层之下曾发生过巨大的崩塌或冲击。
武天行悬浮在这片新开辟出的“地下空洞”中,强横的神识如同无数触手,以自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仔细地蔓延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结构特征。他期望能感应到建木那独特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联系。
日复一日,在这片死寂与混乱交织的黑暗深渊中,他的神识不知疲倦地扫描着每一寸岩石,每一道水流。整整一个多月过去了,回报给他的,除了冰冷的海水、坚硬的岩石和永恒的黑暗,再无他物。
就在他几乎要认为此次探寻彻底失败之时,他的神识猛地触及到了边缘区域某种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墙壁”!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瞬间传来——那并非实质的岩壁,而是一道强大、晦涩、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灵力屏障!
这感觉,与他当年在外界遭遇、并最终进入冥地时所碰到的那道屏障,何其相似!
武天行的心猛地一沉。“穿过去,对面十有八九便是那诡异的冥地……”他心中暗忖。若在平常之地,他或许会冒险一探,但此刻身处近两千丈的地下深处,环境极端,压力巨大,一旦穿越屏障后遇到任何不可测的危险,或是空间紊乱,后果不堪设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生存的这方世界,其内部结构竟是如此复杂诡异,仿佛一个层层嵌套的谜盒,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境和夹缝空间。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沿着这道无边无际的灵力屏障,又小心翼翼地向两侧探索了数十里之遥,期盼能找到一丝缝隙、一道入口,或是屏障力量薄弱之处。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那道屏障浑然一体,坚固无比,沉默地阻挡着一切窥探,也彻底阻断了他此次的探寻之路。
最终,武天行不得不接受现实,彻底放弃了此次行动。他叹了口气,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将此次下潜的深度、挖掘的路径、那片混乱区域的状况、以及这道诡异灵力屏障的精确位置和特性,无比详尽地烙印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留恋,转身沿着那条自己亲手开凿出的漫长井道,向上疾驰而去。
几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道破水而出的巨响,武天行的身影冲破了墨色的海面,重新回到了阳光与空气之下。清冷的海风拂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他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回首望了一眼脚下那片吞噬了他月余时光的深邃海域,目光复杂。
随即,他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淡影,撕裂空气,朝着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将那片无尽的深蓝与失落,远远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