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子朱常洛精神稍振,面色微和,旎啸便俯身细问太子,当年与那苏承和之事。
朱常洛闻此,面色顿现惊恐、懊悔之色,深深一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是我被圣上正式册封为太子的第二年,有一日,朝中几位重臣联袂而来,只言欲与我共商大事。”
言至此处,朱常洛对旎啸苦笑一声,迟疑十余息后,终是开口道:“太子辅卫亦当知晓,我这大明储君之位,实乃赖朝中一班文臣武将,历经十余载之力谏圣上,方得此位。我无根无基,又为圣上所不喜,自是只能倚仗朝中那些大臣了。”
言罢,朱常洛轻咳数声,那王安见状,连忙上前,轻拍太子之肩。
少顷,朱常洛复又说道:“当时,我向父皇请了旨意,便出宫径往那文盛酒楼而去。前来相聚者,皆是力挺于我的朝中大臣。
“几杯薄酒下肚,又见四下无有外人,加之我那时年岁尚轻,与太子辅卫你眼下相仿,便渐渐言语多了起来,笑语欢歌,浑然忘却了诸多禁忌,忘了……忘了……”
言至此处,朱常洛无奈苦叹一声,续道:“哪料想,有一人突然闯入,进来后对我百般谄媚讨好,恭维之词不绝于耳,又大谈王纲朝纪,言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之理,复将那郑贵妃痛批痛骂一番。
“我闻此言,不禁大喜过望,一时忘形,竟与那人多饮了几杯,且当场与他聊说些诗书文稿之事。直至酒席将散,我才知晓此人为苏承和。只因前几年他因一事得罪了郑贵妃,被圣上贬至南京去了。”
顿了一顿,朱常洛又说道:“此人自是不甘心就此沉沦,便遣人来京城上下打点,结交权臣重将,自是想再回京城为官。”
说到这里,朱常洛那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哽咽道:“哪料想,数月前,竟听闻此人在南京自杀身亡,说是背宗忘祖,勾结外敌,与东瀛人暗中苟合,谋划了先前在保安寺外行刺圣驾与郑贵妃的大案。”
忽地,朱常洛激动万分,一把抓住旎啸的手,急道:“太子辅卫,你尚不知,如今京城里有人在传,说我去过那保安寺,还在其中结识了一女子。”
旎啸闻此,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下暗忖:若此传闻果真属实,那对太子而言,实乃大为不利之兆。
他不由凝神沉思起来,料想太子往那保安寺一行,多半是为了那文萱之故。然此事却发生在保安寺外行刺圣驾一案之后。
念及此处,旎啸暗中瞥了朱常洛一眼,心中不免对这位太子深感失望,竟为男女私情而神思恍惚、心智大乱。
旎啸本欲出言提醒朱常洛,可转念一想,又恐反遭太子猜忌,遂将已至嘴边之话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