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骤然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一般,戚福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坚硬的砖缝之中。他紧贴着墙根,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游走前行。土墙和草顶投下的阴影,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在他那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无情地割裂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纹路。
当他小心翼翼地转过那株垂柳掩映之下的残垣断壁之时,身体却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僵在了原地。只见三丈开外,火把摇曳不定所发出的光芒之处,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口无力地垂落在地上。而从那麻袋口中垂下的几缕细细的辫子,早已沾满了浑浊不堪的泥浆,宛如一条条肮脏丑陋的小蛇。再看那藕荷色的衣角,上面赫然绣着汪家所独有的金线云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道瞬间涌上了戚福的喉头,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紧紧抵住上颚,试图压制住这股恶心的感觉。就在这时,巡卫手中火把缓缓地从那只麻袋旁边掠过,昏黄的光晕如水般流淌开来,竟清晰地映出了半张青紫交错的小脸。那张小小的脸上,嘴角处凝结而成的血渍就像是一块暗红色的琥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刹那间,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个孩子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伴随着一阵沙哑而又破碎的呼喊声,“阿爹……”两个字从那孩子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紧接着,那只麻袋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疯狂地踹动起来,接连翻滚了整整两圈之后,最终重重地撞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台阶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戚福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捏住一般,突突突地跳动个不停。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赶忙伏低了身子,像一只警惕的野猫一样,鼻子微微抽动,仔细嗅着那夜风中飘来的气息。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瞬间钻入鼻腔,那是血腥气和皮甲被汗水浸透后散发出来的酸臭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东侧的马厩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铁链叮当声响。戚福心头一动,目光迅速扫向那边。只见五匹高大的战马正焦躁不安地刨着它们粗壮有力的前蹄,鼻孔中喷出阵阵热气。这情景让戚福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也许可以借助这些战马制造一些混乱……然而,这个念头还未完全成形,西北角就猛地爆发出一声凌厉的怒喝:“别他妈给老子装死!”
随着这声怒吼,戚福看到城卫军们粗鲁地揪住一个人的细辫子,将其硬生生提了起来。那是一个年幼的孩童,小小的身躯在空中无助地挣扎着,双脚不停地乱蹬。月光洒落在地上,映出孩童脚上那双绣鞋甩出的银亮水珠,如同点点繁星坠落凡间。
戚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很快便浸湿了袖口处粗糙的布料。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几枚淬过剧毒的银针。只要情况稍有不对,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反击。
正当戚福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时,竹篱的缝隙间忽然闪过一道鳞甲的冷光。他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向后倒退半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爬满藤蔓的土墙上。
撞击带来的剧痛让戚福眼前发黑,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因为碰撞而掉落的枯叶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叶雨。这动静立刻引起了附近巡逻卫兵的注意,他们猛地转过头,手中的火把直直地朝着黑暗中的戚福戳了过来。
戚福的心跳陡然加快,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他连忙屏住呼吸,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拼命往墙根的凹陷处缩去。那些腐朽的落叶在他的颈侧被压得粉碎,化作一堆齑粉。而此时,远处更夫敲响的梆子声恰好划破了这片死寂,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