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同样感觉郑直这是在为日后出了事预留伏笔“好!”他做首揆,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郑直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补充道“要让人家乖乖遵旨,俺就必须手里有东西。刘首揆,李阁老,谢阁老透个底,你们打算拿啥换保国公遵旨自戕?”
“陛下旨意已经发表,不可更改一字,否则朝廷威严何在。”李东阳立刻道“其余诸事全凭郑阁老定夺。”显然几个老贼已经有了共识。
“郑阁老若是不放心,俺也可给郑阁老再写一份手书。”谢迁补充一句。
“俺也可以一同画押。”刘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写吧。”郑直回答的很干脆“一是一二是二,俺做人言而有信,也希望旁人亦如是。”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刘健三人直到如今还没有发现那份题本。这也不足为奇,毕竟那位于司谏可是抱了一堆题本发表。如此他目下留在这里,还是谈不成买卖,毕竟对方不晓得他的本钱有多厚。弘治帝该交代的已经讲完了,也根本不可能见他。而太子如今已经搬进了乾清宫侍奉弘治帝,瞅着短期内也不可能出来。如此,耽误一下午,似乎并无不妥。
李东阳余光扫了眼刘健,郑直这是话里有话啊。
身穿一身青袍的郑虤外罩麻衣,来到大太太灵前,隔着帷幕恭敬的行礼。一早他跟着郑墨一起出的门,不过半路就找借口溜了。一群无知妇孺,皇帝隔三差五的升赏郑十七,能有啥不妥?没听家人们扫听到的消息吗?刘首揆他们也都被召进皇城了,定然是哪里出了啥事。郑十七毕竟是辅臣,这就是他分内之事。反而是郑彪昨夜失口,不得不想法子补救。否则,家里见不到郑虤的踪迹,闹出动静,郑十七回来一定收拾他。
却不想在阜城门刚刚会合了翟仁派来的大奎和铁蛋,就听到了一条让郑虤措手不及的消息,皇帝病危。联想到昨日内阁被召进皇城,心中不由惴惴不安。没法子,郑十七可是纸糊的,靠的就是弘治帝。如今皇帝老儿要死了,靠山没了郑十七还能成不?莫忘了,对方可是把刘首揆气的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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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郑虤往日的性子,自然是躲起来,先观察一番再做定夺为佳。奈何他得到消息太晚,已经在大奎和铁蛋面前现身。除非郑十七不能活着走出皇城,否则对方就算不做辅臣了,一样有无数的法子弄死他。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来到芝麻巷,走下车的那一刻,郑虤终于记起他如今是谁。莫怕,俺如今是郑家十爷,郑虤。等抄家砍头,再跑也不迟。不过那时俺既不是郑家十爷郑虤,也不是郑家十二爷郑彪,而是赵家六郎赵耀庆。明明是姑……母亲贪图郑家权势,才逼迫他冒充郑家死鬼郑十二的。母亲大人向来疼爱俺,定然会作证的。父亲大人也不足为虑,等朝廷抄郑家的时候,十二奶奶还敢嘚瑟吗?到时候对方的那些嫁妆产业,分一部分给赵家就好。至于郑十七?郑家都被砍头了,对方还能活着?俺难不成还怕个死鬼?
有了这个准主意,从进门到如今,郑虤都表现得中规中矩。因为郑虤时刻自省,哪怕样貌与郑彪别无二致,可是旁人眼中的他,已经与出身武夫的郑十二有了不小差别。
儒雅,飘逸,谦逊,可称为佳公子。帷幕之内,十奶奶却对官人不屑一顾,与身旁的九奶奶和十七奶奶继续聊了起来。没法子,她太清楚帷幕外的郑虤底细了。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哪个会瞎了眼瞅上对方?
大奶奶胡氏幽怨的盯着外边的冤家,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日。终于把你这负心汉盼来了,可造化弄人,再过几日奴就要和郑傲那个疯子回乡了。若是皇爷不夺了那个钟大真人的封号多好,如此回乡后……
原本一日也不想在京师再待下去的大奶奶突然改了主意,她不想走了。可回乡是大太太求得老太太,大奶奶根本无力改变。想到这,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却没留意到对面三太太的眼神,不时在她与帷幕外的郑虤之间,飘忽不定。
孽缘啊!可怜啊!三太太接过旁边六太太递过来的烧纸放进火盆,不由想到了郑仟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不动声色的扭头低声询问“退亲了?”
“是啊。”六太太同样对帷幕外的郑虤不屑一顾,甚至从始至终都不曾向外看过一眼“颜家对张家近况原本就晓得,不过因为两边约定,也依旧认这门亲事。可谁也没想到……”
“快快快。”正在这时,郑伟出现在院里“皇爷派天使封赏了!”
这一句,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