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言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先是瞳孔猛地收缩,紧接着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婆子那句“女娃也送去读书了呀”,说得如此稀松平常,却在他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
“女娃……也读书?”许之言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干,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赵婆子在戏弄他。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即便是富庶之家,让女儿识文断字的也属凤毛麟角。
女子即便是学习,也多是围绕着相夫教子而来。
将所有女童和男童一样送入学堂接受正规教育,而且还是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
村子里的男孩都有书读,这已然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
现如今这老妇人竟说,女子也能读书?
这简直……简直是闻所未闻!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之前对顾洲远的所有猜测——残暴、独裁、表面功夫——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一个会强制要求所有女童读书的地方,其治理者的想法,恐怕远非他所能揣度。
这不再是简单的富足或者防卫严密,而是一种触及社会根基的、近乎离经叛道的秩序重建。
许之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整洁的村巷和井然有序的屋舍。
此刻,这些景象在他眼中蒙上了一层全新的、更加令人心悸的色彩。
顾洲远此人,所思所想,所行所为,竟已深入到教化伦常的层面,其志绝非小打小闹。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仿佛脚下坚实的土地正在裂开。
一只恐怖巨兽正慢慢张开大口,要将他这个极度崇古的老古董一口吞下!
这大同村,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可怕。
一旁的管家也是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得不轻。
赵婆子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脸上那“看傻逼”的神情更加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