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亿不计其数死的人都成为了历史前进的注脚,只剩下侥幸存活的那个成为了被历史铭记的名字。
瘦长。
被叫做瘦长的投放人及其同胞,自愿和其他有机体一起被投放偏远的疤痕星系。在拉锯战中,投放人的数量如果较少,就很难通过自复制成为新种新文明,通常会灭绝,尸体便会成为下一代调制微生物的基床。归根结底主力还是微生物。调制微生物会在未来数十万中铺开生长,遍及星球,深入地下,无处不在。
瘦长就是较少的那一类。同伴儿女相继去世。自己的人生会在降落舱中终老。然而在一百岁时,发生了转机。喜欢看星星的他用留下来的电子设备报告了一个一个奇异的天文现象。
一线星。
一线星指的是只有站在特定角度特定方位上才能观测的星辰,能够观察的角度只有一线,意味着必然和时空曲线有关,绝大概率是人造。由于群星一直在运动,所以在地表上能观测到的时机少之甚少。
瘦长向宵魄政报告了这个事实。军舰来到疤痕星系后,就用阴山刻下瘦长,扫描了他所在的行星,然后把瘦长杀死,将行星全部粉碎,只留下纯粹信息的记录。宵魄政确认星球上不存在不定型后,就开始了地毯式的引力波筛查。
果然,不到一年,他们就在引力波中找到了蛛丝马脚,成功推算了一线星的位置,位处于这个星系的外围,与最近的恒星拉开了接近一光年的位置。
这颗一线星是时空曲线没有闭合的后果,留了一条撤退通道。撤退通道修得再小,也会漏出信息。
不定型在里面生活与工作。
而其中就藏着不定型用来跨越星际的无限制星桥。
这样的发现不是孤例。在不定型的大退却中,每隔数年或是数年就会报告发现了通往银河的星桥。在银河的收复中也发现了同样的互相来往的星桥。
不定型的退却,比演算得更早,七政四余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控制一切。
不定型是在自我毁灭。
确实,不论怎么看,不定型都要彻底失败了。
所以,七政四余很可能也在他们和六极星、与人象们谈到了这点。
基于这个突破口,六极星同意了和他们站在一起,并且愿意做最后一步。
那就是分析并抵消引力波的干扰,能抵消多少就抵消多少,全部抵消毕竟是不现实的事情。
人类世后期第一百五十年到第两百年之间,第二支援军即将突破了不定型的防线,进入内太阳系。无限的视界把太阳系和异界引渡的空间切得像是一个迷宫。在这个迷宫中,竖立的每一面墙壁都会把人吸进地狱。
最接近地球的观测飞船,将此时的景象形容为阳光灿烂。太阳系的诸星是一片原封未动的土壤,十亿年的时间没有在它的表面留下任何变化。大一统的喷流是即将迫近的阳光。喷流会衰弱,阳光也会落入黄昏。来自二十八璇座的太阳在一点一点地吞噬大地。
不定型的设施、设备,那些被认为是强大的设备,在视界的分割中一个接一个地坍塌,就像是冰面四碎、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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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雾弥漫,在所有的星星中,最亮眼的不是太阳,也不是地球。而是太阳系内唯一一颗人造的星辰。
在人类世中期的漫长岁月里,它都隐匿在六重空间的背后,以甬道的形式存在,被认为是宇宙的开始与尽头。
因为它通联了未来与过去,凿破空间与时间,乃至到达其他的宇宙,是有始有终的时间里,无始无终之环,是有限有边的空间里,无限无垠之物。
如此之物,如何能不称之为万物终点、宇宙尽头?
而空间的套娃被解开以后,层层跌落的甬道,在旁人看起来,原来也是一个星球。很可能,当初的原形人类就是以这种形式修建它的,就像是修建一颗星球一样先将它的结构和内在完成,然后通过其他的工序,将其撑起,贯穿三界,犹如天地之柱。
它的美丽毋庸置疑,它的力量无人小觑。
然而,它一定得消灭,并且要立即消灭不可。而且消灭了又如何呢?原形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难道后代的人类就创造不出来吗?
士兵们在模糊中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在做的到底是怎样一种永恒的、壮丽的、恐怖的工作——不是消灭不定形,而是现在的与历史的对抗。
亦或是现在与历史的和解。
“这就是最后一步了。”
走在最前的观测飞船,已经迫近了玄枢之星。他毫不犹豫地下了一个决定,要以量子隧穿的方式经过玄枢之星。但飞船飞撞玄枢之星大地的瞬间,就从星星的另一边穿体而过。这个占据了空间的球形外壳,在实际的接触中,就好像是一个质点,好像内部的一切都不存在。
观测飞船按照既定程序,急速折返,进行第二次隧穿。
果然还是一样,又从随机的另一边中飞了出去,好像自己穿过的不是一个有广延的庞大的星球,而只是一个点。
这颗点无法分割,只是看上去像星球。所以任何想要穿过它的企图,都会从它随机的另一面中飞出。
观测飞船已经来不及做第三次试验。
仅仅数分钟后,自锁定飞弹已经碰触到了它的表面,几秒钟内,两者一起中和湮灭。
但飞船已经完成了使命。
得不到信息也不要紧,反正都是要摧毁的。不管是玄枢之星,还是附近的不定型工事。
接下来,二十八璇座要开始轰炸了。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天苑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盆,二十八璇座错误地认为他们当时的使命就是把其他所有的人类拖在那里,等到尘埃落定。
在光辉的太黄华严天中,聚集了超过百亿的人类。然而每个人类至少又各自代表了超过一千亿的生灵。他们合在一起,是人,代表着无限扩张、无限变大、没有尽头的人类的意志。他们叠在一块,就是天,好像高不可攀的仙境里无所不能的众神们。
水面浑圆,演绎历史的大河庄严地在他们的脚底流淌。
有的坐在水面的上流,凝视着宇宙开端的变化,思索着其他生命的可能。有的坐在水面的中流,为生物的繁衍成长中必然与偶然的结合而感到困惑。有的在水面的下流,凝视着被璇华预言的宇宙未来,那是无限的人类居住的无限扩张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