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撕裂长空,带着凄厉呼啸,如流星坠地般狠狠砸在疏勒城东门楼及周遭城墙上。
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弹体触物即炸,内藏的铁钉、铁砂四散飞溅,更挟着摧枯拉朽的冲击力道。
但见那巍峨城门楼,被数发炮弹直接命中,木石结构的楼体犹如孩童积木般被撕得粉碎,燃起冲天烈火。
厚重城墙被炸开数处巨大缺口,砖石崩飞,烟尘蔽日,一段城墙竟整体向内塌陷,露出城内街景。
守城士卒连同时旌旗、擂石、滚木,好似落叶般被抛向半空,又重重摔落,凄厉惨叫瞬间淹没在更剧烈的爆炸声中。
只这一轮齐射,疏勒城东门防御便已土崩瓦解,昔日雄关,转眼化作断壁残垣。
马和德何曾见过这般毁天灭地的场景?他方才被允起身,正自庆幸捡回性命,忽见如此神威,双腿一软,再度瘫倒在地,张口结舌,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目睹了神话中的灭世景象。
与此同时,城内主街之上,阿尔斯兰强作镇定,正督促手下操控回回炮,欲要给攻城华军迎头痛击。
忽闻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自东门传来,脚下大地剧烈震颤,随即望见东门楼方向浓烟烈火直冲霄汉,城墙崩塌之象清晰可见。
一股熟悉的寒意自阿尔斯兰脊梁骨窜起。他虽知华军火器犀利,却万万料不到竟犀利至此,威力却如此骇人。
“殿下!大事不好!”一名亲兵队长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奔来,嘶声喊道:“杨炯的火器……射程太远!我们的回回炮根本够不着他们!东门……东门快被轰平了!”
阿尔斯兰钢牙几乎咬碎,他最后的倚仗回回炮,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竟如此不堪。他深深望了一眼那烟尘弥漫的废墟,心知大势已去,若再迟疑,唯有全军覆没。
当下把心一横,厉声吼道:“快!依第二计行事!九门齐开!驱赶所有百姓、乱兵出城!趁乱西撤!快!”
八千塞尔柱近卫得令,早已用厚布蒙住口鼻,闻言如狼似虎般扑向各处城门,强行破开门闩,挥舞刀枪,将惊恐万状的居民和已然疯狂的乱兵如同驱赶牛羊般逼出城外。
此时城外,数轮精准炮击过后,东门一带城墙已成坦途,硝烟弥漫中,但见断壁残垣间,哭喊之声震天动地。
杨炯见城头火起,乱象已成,当即举手示意停止炮击。
早有准备的精锐步卒阵中,立时冲出数百健儿,两人一组,扛着形制奇特的猛火油柜,身形矫健如猿猴,几个冲锋便已前出至阵前百步之处。
另有辅兵手提油桶,将黑稠如墨的火油泼洒在地,顷刻间形成一道宽约数十丈的油带,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杨炯眸光如电,见诸事齐备,瞥了一眼瘫软在地、面如土色的马和德,冷声道:“你还在此处作甚?”
“啊?”马和德如梦初醒,茫然四顾,瞳孔因惊惧而收缩如针尖。
杨炯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本王的将士,个个都是千金之躯,岂会为你这等庸主收拾残局,枉送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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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自怀中取出一本薄册,随手掷于马和德面前。但见封面上《防疫指南》四个楷字铁画银钩,在烟尘中格外醒目。
“疏勒城糜烂至此,疫气横行。你若还存着几分重享富贵的念想,此刻便该去收拾残局,安抚你那幸存的子民,依此指南防疫救民,这是你身为国王最后的价值!”
“王爷!”马和德悲声呼喊,面露难色,“如今城内暴民肆虐,乱兵横行,更兼瘟疫蔓延!您叫老臣单枪匹马,如何平乱?如何救民啊!”
杨炯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怎么?你是在与本王讨价还价?看来你是觉得活着无用了?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身后亲兵“唰”地一声,弓弦拉满,箭镞直指马和德心口,杀气凛然。
马和德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透重衣。他深知杨炯言出必行,此刻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一念及此,马和德把心一横,仰首拱手,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老臣……领命!定不负王爷所托!”
说着,马和德拾起地上《防疫指南》,紧紧攥在手中,步履沉重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那已成废墟的东门走去。
恰在此时,只听得疏勒城其余八门方向传来震天喧嚣。
但见各处城门洞开,黑压压的人潮如决堤洪水般涌出。其中有衣衫褴褛的平民,有丢盔弃甲的乱兵,更有许多面黄肌瘦、步履蹒跚,边走边咳血、显然已染疫之人。
他们脸上交织着恐惧与疯狂,哭喊着、嘶吼着,盲目地朝着华军阵地方向狂奔而来,声势骇人。
杨炯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涌来的人潮。
待那混乱的先锋冲至阵前数丈,已能看清他们扭曲的面容时,他猛地抽出腰间宝刀,声如洪钟大喝:“放火!”
令出法随,那数百具猛火油柜齐发,兵士用力压动泵杆,只见一道道粘稠火油激射而出,遇火星瞬间点燃,化作数十条长达数丈的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地面。
轰——!
地上预泼的火油立时燃起,一道宽达数十丈的烈焰之墙骤然升起,热浪扑面,灼人气流惊得战马扬蹄长嘶。
冲在最前的乱民猝不及防,立时被火舌吞噬,发出凄厉惨叫,化作一个个翻滚的火球,空气中顿时弥漫开皮肉焦臭,令人作呕。
有人欲从火势稍弱处突破,却被持续喷来的火油再次点燃,倒地哀嚎翻滚,顷刻间便没了声息。火墙之后,华军枪阵如林,箭矢如雨,彻底断绝了人潮冲阵的可能。
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将后续涌来的百姓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状地停在火墙之外,再不敢上前半步,唯有绝望哭嚎声响彻四野。
“马和德!还不快去安抚百姓?难道要等他们尽数葬身火海,死于瘟疫吗?”杨炯的怒吼如惊雷炸响。
马和德浑身一颤,连声应道:“是!是!老臣这就去!”
马和德强压心中恐惧,快步奔至阵前,运起中气,对着那黑压压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喊:“疏勒的子民们!本王马和德尚在人间!”
人群顿时骚动,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塞尔柱豺狼阿尔斯兰!就是他胁迫本王,阻止我们归顺大华仁义之师!是他纵兵劫掠,屠戮我们的亲人!是他放火烧城,欲将我们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此仇不共戴天!”马和德声泪俱下,痛斥暴行,试图激起民众的悲愤。
接着,他话锋一转,指向城内:“如今,大华王爷仁义,给我们指明生路!我们的城,我们自己救!我们的家,我们自己守!本王无能,致使国家蒙难,百姓遭殃,罪该万死!今日,本王愿身先士卒,杀回城中,与塞尔柱蛮子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