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立刻从榻上站起,脸上堆起了混合着惊喜、依赖和惶恐,快步上前,几乎要抓住曹操的衣袖:“曹爱卿!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方才真是吓煞朕了!夏侯将军说在追查叛逆,这…这宫中怎会有叛逆?可是李傕、郭汜的余孽?”他充分发挥着一个受惊傀儡皇帝应有的表现。
曹操目光如炬,仔细地审视着刘协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刘协则尽力维持着那种纯粹的不安和依赖,甚至让眼神都有些湿润,仿佛真的将曹操视作了唯一的救星。
片刻的沉默后,曹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非是李郭余孽。乃是有人,包藏祸心,意图谋逆,祸乱朝纲。”
“谋…谋逆?”刘协适时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唰”地变得苍白,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是…是谁?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曹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身看了一眼郭嘉。
郭嘉会意,上前一步,对着刘协微微一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经臣查实,车骑将军董承,勾结长水校尉种辑、昭信将军吴子兰、议郎吴硕等人,密藏血诏,结连党羽,意图对司空不利,行大逆不道之事!”
小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郭嘉口中听到“衣带诏”三个字以这种形式被揭开,刘协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他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恐惧”,连连后退,跌坐回榻上,声音颤抖:“董…董国舅?他…他怎么会…血诏?什么血诏?朕…朕不知啊!”
他必须立刻、坚决地将自己从“衣带诏”事件中摘出去!这是底线!
曹操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刘协脸上,缓缓道:“陛下当真不知?”
“朕不知!朕真的不知!”刘协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惊惧,“曹爱卿,朕一向倚重于你,朝政大事皆由你处置,朕…朕怎会做出此等事?定是有人诬陷!或是董承他…他假借朕的名义!”
郭嘉静静地观察着刘协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有在皇帝的表情上找到明显的破绽,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他的疑虑。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抛出了一颗更具冲击力的炸弹:
“陛下受惊了。董承等人狼子野心,罪证确凿,司空自会处理,必不使陛下忧心。”他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此外,臣在追查此事时,还发现许都城内,潜伏着一股隐秘势力,以商贾为掩护,行踪诡秘,资金往来巨大,似与某些朝中隐秘有所关联。今夜,臣已捣毁其一处巢穴,缴获颇丰。不知陛下……可曾听闻过‘皇商’之名?”
刘协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但他强行控制住了面部肌肉,脸上只剩下更深的茫然和困惑:“皇…皇商?是…是负责宫中采买的那个吗?朕…朕只知他们进献些丝绸、玉皂,颇合朕意…他们…他们也牵扯其中?”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采买机构”会和“谋逆”扯上关系。
郭嘉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血肉,直窥灵魂深处。刘协维持着那副无辜又害怕的样子,甚至因为郭嘉的注视而微微瑟缩了一下。
“原来陛下也不知。”郭嘉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追问。但他那平淡的语气,反而比任何咄咄逼人的质问更让人心悸。他转向曹操,微微点头。
曹操面无表情,对刘协道:“陛下既不知情,那便安心在宫中休养。外面之事,臣自会料理干净,还许都一个朗朗乾坤。”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宣告了这场清洗的必然性。
“一切…一切有劳曹爱卿了。”刘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