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再次笼罩隔离房,但这一次,林宇不再感到窒息般的压迫。陈主任那一瞬间的瞳孔收缩,像黑暗中划过的火柴,短暂却照亮了某些隐藏的轮廓。“白塔”的存在被证实了,这是一个突破口。他需要利用这个突破口,但必须像解剖一样精准,不能操之过急。
他维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复盘着与陈的每一句对话,分析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观察者”需要他,无论是作为信息源,还是作为可能对抗其他“摇篮”的潜在武器。这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谈判的筹码。但他们也警惕他,视他为污染源,试图用药物和控制来削弱他的自主性。
他不能坐以待毙,等待他们“重新评估”。他需要主动展示价值,同时,也要小心翼翼地展露一点点“可控的”不稳定,让他们觉得他仍在掌握之中,但又不敢过分刺激。
接下来的两天,林宇配合着所有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他对伤口的疼痛表现出适当的忍耐,对提问的回答在“创伤后记忆模糊”和“关键时刻清晰”之间巧妙切换。他反复描述地下结构的细节、怪物的形态、菌丝网络的特性,用精确的法医观察力丰富着“观察者”的数据库,但关于“安魂曲”密码和父亲最后关于“意识之门”的完整含义,他始终语焉不详,推说记忆碎片需要时间整合。
他不再激烈抗拒药物,但会在服药后表现出异常的嗜睡和短暂的意识迷糊,甚至在一次心理评估中,看似无意识地用手在床单上反复划着类似菌丝网络的扭曲线条,嘴里嘟囔着模糊的音节,当医生试图深入询问时,他又猛地“惊醒”,一脸茫然和疲惫。
他在表演,表演一个被巨大创伤和未知生物接触后,精神在崩溃边缘挣扎,但核心理智和专业素养尚未完全泯灭的幸存专家。他在主动为自己贴上“具有极高研究价值但状态不稳定需谨慎对待”的标签。
效果似乎在显现。陈来看他的次数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穿着白大褂、更像是研究人员的人,他们的问题更偏向技术细节,对林宇偶尔表现出来的“恍惚”和“呓语”也见怪不怪,只是详细记录。镇静剂的剂量似乎也被微妙地调低了,他的思维清晰时间变得更长。
他知道,初步的信任,或者说,基于价值的“容忍”,正在建立。
第三天下午,机会来了。
一名研究人员在采集完他的血样后,似乎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随口提到:“林法医,你的专业背景对我们理解‘摇篮-7’的生物结构帮助很大。特别是你对那些……呃……‘衍生物’组织损伤模式的描述,非常精准。”
林宇心中一动,脸上适时露出被认可后的些微光亮,但又迅速被疲惫掩盖。“只是……职业习惯。”他声音沙哑,“如果能有一些实物样本……哪怕只是影像资料更清晰一些,或许我能回忆起更多细节,比如……它们对不同刺激的反应模式。”
他抛出了一个诱饵——他愿意接触更核心的研究资料,这代表着他愿意更深地卷入,也意味着他需要被赋予更高的权限和信任。
研究人员愣了一下,显然这个请求超出了他的权限。“这个……我需要向陈主任汇报。”
“没关系。”林宇立刻表现出理解和退缩,“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这点用处白白浪费。”他垂下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