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污水浸透到小腿,每一次挪动都带起沉闷的哗啦声,在这密闭的管道里被放大成令人心慌的回响。恶臭扑面而来,是铁锈、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林宇背靠着湿滑冰冷的管壁,剧烈地喘息。上方洞口透下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这个圆形空间的轮廓,除此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压抑得让人发疯的黑暗。
他抬起颤抖的手,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在污水中浸泡得发白,边缘外翻,持续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濒死体验。血还在慢慢渗出了,稀释在浑浊的水里,留下一丝淡红的痕迹。
它的血……我们的血……
Lineage: Lin……
父亲……
这几个词像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法医的思维试图用理性去解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却像手术刀砍在了坚冰上,只能迸起无奈的冰屑。
他不能停在这里。上面的怪物或许暂时进不来,但这不代表安全。这污水,这空气,都可能藏着未知的危险。感染、中毒、或者引来其他东西……
他必须移动。
咬紧牙关,忽略身体多处传来的疼痛和寒冷带来的颤抖,他摸索着管壁,试探着向前迈步。污水下的地面似乎铺着一层滑腻的沉淀物,每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
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曲,直径也略有变化。有时需要他半弯着腰,有时又勉强可以直起身子。黑暗彻底剥夺了他的视觉,他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
指尖划过管壁,除了湿滑的苔藓和粘液,偶尔能触碰到坚硬的、嵌入管壁的金属标识或阀门口,但大多锈蚀严重,无法辨认。寂静中,只有他涉水前行的声音和自己粗重的呼吸。
还有……滴水声。
不是之前听到的空灵滴答,而是更密集、更琐碎的声音,来自管道各处细微的渗漏。
他努力分辨着方向,试图朝着一个可能存在的出口前进。父亲的地图早已失效,他现在只能依靠本能和一丝侥幸。
忽然,他的脚尖踢到了水下的某个硬物。不是管道本身的结构,更像是个……箱子?
他心中一凛,立刻蹲下身,屏住呼吸,将手探入冰冷恶臭的污水中摸索。
触手是一个坚硬的、棱角分明的金属体,不大,像是某种手提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粘滑物质,但他摸到了把手和一个锁扣的位置。
会是什么?工具?样本?资料?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在这绝境中,任何一点额外的信息都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命符。
他用力将箱子从淤泥中提了出来,污水哗啦作响。箱子很沉。
他摸索着找到锁扣,已经锈死了,根本打不开。他尝试用力掰扯,甚至用脚去踩,但箱子异常坚固。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他的手指在箱体侧面摸到了一片不同的区域。那里似乎遭受过巨大的冲击,金属向内凹陷,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立刻将手指探入缝隙,用力向外扳!
嘎吱——
锈蚀的金属发出呻吟,裂缝扩大了一些。他换了个角度,再次发力,指甲在粗糙的金属边缘劈裂,但他顾不上疼痛。
终于,一小块扭曲的金属板被他硬生生撕扯了下来!
箱子内部暴露出一角。
借着头顶洞口传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他眯着眼向里看去。
里面不是工具,也不是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