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与压抑中缓慢流逝。曹子旭的魂体依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化为虚无。曹瑞守在一旁，魂体波动着，散发出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无助。他一生致力于研究物质世界的规律，试图延长生命，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存在”一点点流逝，这种无力感足以摧毁任何坚强的意志。

陆棋背靠着冰冷的紫色水晶，左臂的灼痛似乎麻木了一些，但精神的疲惫和记忆碎片带来的混乱感依旧萦绕不去。他闭着眼，不再强行去回忆，而是尝试梳理那些涌入脑海的信息。

奥罗拉、列维、叛火者、ω-073、树网核心、终焉之眼、织网者……这些名词如同散落的拼图，缺少关键的连接部分。但他能感觉到，这些碎片指向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真相，而他，似乎身处这个真相的漩涡中心。

“曹教授，”陆棋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死寂，“你说……‘存在’，到底是什么？”

曹瑞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过了几秒才聚焦。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学者本能让他开始思考这个哲学与科学交织的问题。

“在不同的领域，定义不同。”曹瑞的声音干涩，“在物理学上，存在可能与物质、能量、信息相关。在生物学上，与新陈代谢、应激性、繁殖能力挂钩。在哲学上……更是众说纷纭。”他看了一眼儿子，“而对于灵魂……或者说意识体，‘存在’或许意味着……**连续的记忆，稳定的自我认知，以及与环境或其他意识产生交互的能力**。”

他指着曹子旭：“子旭现在的状态，记忆可能已经破碎，自我认知濒临消散，交互能力几乎归零……他的‘存在’，正在瓦解。”

陆棋若有所思。连续的记忆，稳定的自我认知，交互的能力……他自己呢？记忆支离破碎，自我认知模糊（我是陆棋？星极巫族？树先生？），与环境的交互更是充满了排斥（这个世界在排斥他的实体）。

他的“存在”，同样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甚至矛盾的状态。

“那么，‘死亡’呢？”陆棋又问，“在这个地方，死亡意味着什么？被‘织网者’吸收，化为‘终焉之眼’的养料？还是……彻底的，无？”

曹瑞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被同化，成为那个恐怖存在的一部分，失去所有独立性。也许是真正的、绝对的虚无。但无论如何，那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局。”

他看着陆棋，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小陆，你刚才提到的‘树网’，那种生命力量的共鸣……那或许是一种更高级的、维系‘存在’的形式。列维让你去找‘树网核心’，也许那不仅仅是完成任务，更可能是……修复你自己，找到你真正的‘存在’根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