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昭元年,春。
新朝气象,万物复苏。京城的重建已近尾声,新的秩序如同抽芽的柳条,悄然蔓延。皇宫大内,少了前朝的奢靡与阴郁,多了几分历经劫难后的沉静与生机。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烬丢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奏折是北境来的,李震汇报边境安稳,北燕在国师拓跋扈重伤、巫神意志被吞噬后,已然胆寒,近期频频遣使示好,颇有称臣纳贡之意。他批了个“准”字,顺手将奏折放到已批复的那一摞上,那摞奏折已然堆得有半人高。
做皇帝,比他想象中要累。并非身体劳累,以他如今的修为,便是十天十夜不眠不休也无碍。累的是心,是处理不完的政务,是平衡不完的各方势力,是每一个决策背后牵扯的万千民生。这比他当年在北境一拳轰杀宗师,或是吞噬巫神意志,要繁琐复杂得多。
他抬眼,看向窗边。
云昭正坐在那里,面前也放着一张小几,上面堆着些需要皇后过目的内廷事务册子。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白衣,并未因身份改变而换上繁复宫装,只是发间多了一支简约的凤纹玉簪,彰显着身份。此刻,她正执笔批阅,侧脸在灯下显得格外专注清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云昭抬起头,清冷的眸光扫过来:“批完了?”
“嗯。”萧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椅背上,俯身去看她写的批注。字迹娟秀中带着剑锋,条理清晰,决断分明。
“内廷用度,削减三成,充入国库,以备春耕赈灾之用?”萧烬念出声,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持家有道,深明大义。”
云昭笔尖未停,淡淡道:“前朝奢靡之风不可长。况且,”她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某些人当年在北境,连军饷都要靠抢北燕游骑,如今倒是大方。”
萧烬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凑近她耳边,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皇后这是……在翻旧账?还是在心疼为夫当年吃苦?”
云昭耳根微不可查地一红,手中笔杆一顿,一滴墨汁险些滴在册子上。她稳住心神,用笔尾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靠得太近的胸膛:“放肆。批你的奏折去。”
萧烬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眼中带着戏谑:“奏折批完了。长夜漫漫,皇后可有兴致,与朕活动活动筋骨?”
云昭挑眉:“你想如何活动?”
萧烬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他特有的疯癫与战意:“听说御林军里新来了几个刺头,仗着祖上军功和几分修为,不太服管。不如……我们去校场逛逛?皇后也好久没动剑了吧?”
他深知云昭的性子,让她整天困在宫中处理这些琐事,虽能做得井井有条,但终究不是她所好。昆仑雪莲,终究需要在风雪中绽放才最美。
云昭眸中果然闪过一丝意动,但嘴上却道:“陛下如今是万金之躯,与人动手,成何体统?”
“体统?”萧烬嗤笑一声,“朕的体统,就是拳头。”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随即又补充道,“当然,还有皇后的剑。”
最终,两人还是出现在了皇宫深处的演武校场。
夜色下的校场,火把通明。得知陛下和皇后要“观摩”练兵,值夜的御林军将领不敢怠慢,连忙将队伍拉了出来,那几个传闻中的“刺头”自然也位列其中,一个个昂首挺胸,眼神中带着几分桀骜与好奇,打量着这对传奇的帝后。
萧烬换了一身简便的玄色劲装,负手立于点将台上,并未释放任何气息,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云昭依旧白衣,静立一旁,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的寒玉剑在火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开始吧。”萧烬淡淡开口。
御林军操练起来,阵法严谨,杀气腾腾,确实堪称精锐。然而,当进行到个人武艺展示环节时,那几个刺头果然开始“表现”了。出手狠辣,劲风凌厉,明显超出了切磋的范畴,将对手逼得连连后退,引得周围士兵阵阵低呼,目光不时瞟向点将台,想看帝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