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正是闯荡的时候,死了是在太可惜,都是为了百姓带兵打战,不考虑如他们的愿,投了这支军队吗?”
“哦?说了半天,你也是来劝我归降反贼的?”
“呵呵...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昨日就差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陈骁武不与祸国逆贼同流合污!”
陈骁武紧紧握住酒杯,一把摔在地上。
投反军?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和牢兴预想是差不多,他作为乱世中一个难得清正为民的好官,不可能为了生命和金钱说投降就投降。
石兴对朝廷没一丝好感,要是陈骁武跟着闯军,前途比跟着官府来的亮。
从平阳卫贬到地方千户,还被人明里暗里排挤...有这样能力跟着闯军早就干到高层了。
“哪能这样子说,你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
“你有没有听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朝廷连军饷都发不齐,上头那些大老爷,哪个不是?最后黑锅还得您这样实心干活的人来背,就像你白白丢了平阳卫,憋屈不?这棵烂透了的老树上吊死,不值当啊。”
“...”
“那糜烂朝廷,可曾对得起你和你死伤的弟兄。”
“这里没外人,说些掉脑袋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可以把对朝廷的看法说出来。”
“朝廷对得起你的付出?对得起百姓?”
“咱们是在反朝廷吗?不是,是那狗朝廷早她娘的不给咱们活路了。”
“他们缺的就是您这样懂打仗的正规军官,跟着他们,总比一个小千户要好。”
“想想看,朝廷对待百姓甚至不及你口中的反贼...”
陈骁武沉默不语,这个版本的劝降还是第一次见。
前一天要么威胁,要么强调来了闯军有何好处。
“说的有点多了,不论如何,再干一杯。”
“之后两天他们会放你出去,去和老战友叙旧也好,修家书回去也罢。我先回去了,有缘再会。”
点到为止,自己是来说两句话交差的,没必要浪费口舌一定要让这人投降,石兴收拾收拾碗筷出了门,左顾右盼没见着良。
“良?你回去了?”
“我在这后面。”
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闲着没事跑后面去寻宝吗。
“走,你们吃饭没,咱俩回去一块喝点?庆祝我们度过难关。”
“那个...兴爷!良爷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牢兴还没喝尽兴,提议喝酒庆祝一番,只不过良还未表态,满穗便率先替他拒绝。
“那点伤口喝点小酒没事吧,良,喝不喝?”
爱兄弟还是爱女人。
“改日再说吧,大夫也叮嘱不能喝酒,就怕出事。”
“行吧行吧,也有道理,所以你们吃过饭没?”
“还没。”
“那我先回去准备伙食了。”
“行。”
送别了石兴,满穗和良对视一眼。
方才在屋外窃听屋内对话,两人顺着他们聊天的内容,讨论反军和官府。
绞尽脑汁,找不到一个官府能好过闯军的理由,满穗在这军营待了一日多,见识到这支队伍的军纪,和印象中的反军差别很大。
良也不希望陈骁武固执的效忠朝廷而失去生命,一合计,要不也来劝几句?
“良爷,我们进去吧。”
满穗跑到陈骁武面前,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
“小姑娘,你叫啥名字?”
“我叫穗,是吃的那个穗,嗯...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叫军爷还是千户爷?”
“军爷...?千户爷?算了,穗姑娘,你还是叫我千户大人吧。”
满穗表现的像个九岁孩童,和她的外貌倒是挺符合的。
“好!千户大人是干什么的,给灾民发粮食吗?”
“职权分离,那些是知府、知州干的事情,我一武官,除非特殊原因,否则就是想插手也不行。”
“啊...我还想问问官家是真的没粮,还是像流传的那样,仓库里粮食都发了霉,宁可烂掉,也不肯施舍一粒给门口快饿死的饥民。”
“...”
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些知州贪婪到会吞掉朝廷发下的赈灾钱赈灾钱。
小主,
“那剿匪杀贼归千户大人管吗,我想问问西边的乱贼杀干净没有。”
“西边...?大概是干净了。”
满穗表述的含糊不清,陈骁武不清楚她指的是那个匪巢,还是晋地的西边。
“太好了!呜呜,我是西边来的,之前爹爹带着我们一家逃荒,路上被那些盗贼杀了...”
满穗挤出两滴眼泪,说话声音带着点哽咽和哭腔。
“!”
陈骁武知道了满穗指的西边不是在说那个匪巢...
“其他家人都没挺住,我很幸运,活了下来,最后还遇到了良爷。”
“你...家住哪里?”
“陕北。”
陕北...陈骁武了解过那儿的状况。
前些年闹了大灾,乱,和晋北一样乱。
不对,要问北方哪里不乱。
陈骁武再次觉得自己做出的来事像是在螳臂挡车。
以前想着自己是洁身自好,也只有跟着朝廷一条路可以走,自己一定能给晋地一个太平。
北方有数百个千户知州,能像他一样办事的大概没零头多。
造就了整个北方民不聊生,造就了千千万万个像满穗这样年纪轻轻,家庭便支离破碎的孩子,造就了反军四起,百姓对着官府怨声载道。
第一次怀疑自己为了朝廷是不是正确的。
“小崽子,明天再来吧,这个点该吃饭了,我们走吧。”
良牵着满穗的手要拉她离开,忽然被陈骁武叫住。
“良。”
“怎么了?”
“我想听听,你又是怎么看待朝廷的。”
“要我说,朝廷早已烂到根子里了,那么多灾民难民全部归咎于天灾?”
“天灾...呵,借口而已,我就是因为给贪官吞了钱,没了家,四处流浪。”
良冷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带着满穗出了门,留下陈骁武在牢房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