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银发散落在肩头，轻声说道，“我小时候听母亲说，铁砧城原本是精灵族的锻造圣地，那里的火山岩是最好的铸材，山泉能淬炼出最锋利的刀刃。后来因为魔力矿脉的发现，才吸引了人类工匠定居，没想到短短百年，就变成了贵族压榨平民的炼狱。”

林恩咬了一口面包，蜂蜜的甜味混合着草药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带着阳光的暖意滑进喉咙。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记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的轮廓：“铁砧城的熔炉烧红了半边天空，也烧红了贵族的眼睛。他们用武力抢走了矿脉，用阴谋夺走了机械遗族的技术，却把最沉重的苦难留给了那些靠双手吃饭的工匠。父亲说，那里的铁匠铺深夜都亮着灯，不是因为忙碌，而是因为工匠们要借着炉火躲避催税的士兵。”

“前面好像有人，呼吸声很轻，还有孩子的啜泣声。”橡木突然开口，他的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德鲁伊与自然相通的感知总是格外敏锐，能捕捉到风中最细微的声响。林恩立刻拉紧缰绳，马的鼻孔喷出两股白气，马车缓缓停下，车轮在落叶上滑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只见前方的路中央，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受伤的小男孩，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铁匠工具箱，箱盖已经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生锈的小铁锤和几枚弯曲的铁钉。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小女孩看到林恩等人，立刻将小男孩护在身后，小小的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里满是警惕与倔强，像一只护崽的小野猫。她的衣服上打着好几个颜色各异的补丁，袖口磨得露出了线头，脸上沾着黑色的铁屑，在苍白的小脸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铁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艾莉娅跳下车，动作轻柔得像一片飘落的树叶，她慢慢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要去铁砧城的旅行者。你弟弟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她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小腿上，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正从破掉的裤腿里渗出来，在地上滴出小小的血珠。

提到弟弟，小女孩的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们要去铁砧城找父亲，他是那里的铁匠。弟弟刚才不小心被路边的荆棘划伤了，我……我没有草药，也没有钱买。”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皱巴巴的铜币，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这些钱能买你们的草药吗？我只有这么多了，是我帮邻居捡柴火攒下来的。”

艾莉娅没有接钱，而是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从药箱里取出几片新鲜的止血草，放在掌心轻轻捣碎，又取出一小瓶透明的精灵露水滴在上面，待草药变成糊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小男孩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亚麻布条一圈圈包扎好，打结时还特意留了宽松的余地：“不用钱，这些草药送给你。你们父亲叫什么名字？在铁砧城哪个铁匠铺工作？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捎个信。”

“我父亲叫托姆，在城南的平民铁匠街干活，他的铺子叫‘铁砧与火焰’。”小女孩小声说道，警惕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说等赚够了钱，就接我和弟弟、母亲去铁砧城生活。可是上个月，贵族的人来收‘资源税’，把他攒了半年的钱都抢走了，还说要是下个月交不出五块魔力结晶，就砸了他的铺子，把他赶走。”

林恩听到“平民铁匠街”四个字，心里猛地一动。那正是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地方，据说那里聚集着许多掌握着古老锻造技艺的工匠，其中不乏知晓机械遗族技术的人。他从背包里掏出一袋用粗布装着的干粮，里面有麦饼和几块腌肉，递到小女孩面前：“我们也要去铁砧城，正好顺路，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能有个照应，也能快点见到你们的父亲。”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怀里已经不再啜泣的弟弟，又看了看林恩真诚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谢谢你们。我叫露西，弟弟叫蒂姆。”

马车重新上路，露西和蒂姆坐在马车里的干草堆上。艾莉娅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薄荷糖递给蒂姆，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眼睛眯成了月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给两个孩子讲精灵森林里会发光的蘑菇，讲会唱歌的小溪，露西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提出好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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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则用藤蔓飞快地编了一只小兔子，还在兔子耳朵上缀了朵小野花，送给蒂姆，逗得他咯咯直笑，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起来。林恩坐在前端，手里握着枯荣指引盘，罗盘中心的枯叶微微颤动，幅度比之前更大了些，似乎在感应着越来越近的能量源。

“林恩，你看前面！那些银色的是不是士兵？”橡木突然喊道，他指着远处的地平线，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林恩立刻拿起父亲留下的望远镜。那是一个装有魔法镜片的机械装置，黄铜外壳上刻着精密的刻度，能将远处的景象拉到眼前。

望远镜里，一群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正站在路中央，手里握着长矛，正在盘查过往的平民。他们的盔甲上印着马库斯家族的徽章。一只展翅的雄鹰，鹰喙里衔着一块闪烁着蓝光的魔力结晶，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几个平民模样的人因为交不出“通行税”，被士兵粗暴地推倒在地，他们携带的铁匠工具被扔在一旁，铁锤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马库斯的魔力监察队。”林恩皱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按道理说，这里离铁砧城还有半天的路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设卡？”

艾莉娅脸色凝重起来，她凑近车窗，仔细观察着那些士兵的动向：“可能是马库斯察觉到有人要去铁砧城找他的麻烦，所以加强了对周边的管控，既防止平民逃跑，也防止有人偷偷运送机械残骸或者反抗的武器。我们得小心点，不能暴露身份，尤其是你身上的枯荣之力和那本日记。”

林恩思索片刻，迅速做出决定，对橡木说：“你用德鲁伊的自然之力让马车周围长满藤蔓和杂草，把我们的衣服和马车都伪装成运送草药的货车。露西，蒂姆，你们先躲在那个装草药的木箱里，记得不要出声，等过了检查点我们再叫你们出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