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瞳孔微微放大，眼角的紧绷感缓和了一点，像是冰湖裂开了一道小缝。他挥手让一名精灵队员上前，那队员立刻会意，脚步轻得像猫，同样指尖泛绿，小心翼翼地靠近布鲁的图腾。指尖离图腾还有一厘米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才轻轻触碰上去。片刻后，队员收回手，对卢恩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队长，没有黑暗魔力，图腾的纹路也和古籍里记载的守序派图腾一致，连藤蔓的缠绕方向都分毫不差。”

林恩悄悄松了口气，肩膀往下沉了一寸，手心的汗浸湿了父亲日记的牛皮封皮，黏黏的很不舒服。他眼角余光瞥见食人族少年攥着暖身草的手终于放松了些。刚才那少年的手攥得指节发白，暖身草的叶子都被捏得变了形，此刻手指舒展，暖身草的叶子在手里轻轻晃动，少年的脸颊还带着红晕，像被夕阳染过，鼻尖上甚至还挂着细微的汗珠，显然是刚才太紧张了。而艾莉娅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咔嗒”一声，像是骨骼终于放松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庆幸，还有一丝后怕，她刚才恐怕比谁都担心，凯伦会因为种族偏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令动手。

但卢恩依旧没有放下弓箭。他盯着布鲁的图腾看了半晌，目光在藤蔓和骨头的纹路间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几分试探：“去年春天，有个年轻的精灵从部落偷跑出去，在腐骨山谷迷路，被噬魂派的人围住，最后是被一群食人族救了，还送了他一袋草药，那是你们做的？”

布鲁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像是在回忆。几秒钟后，他随即点头，语气变得温和了些：“是。那孩子叫利奥，头发是浅金色的，像阳光洒在麦穗上，对吧？他当时脚崴了，脚踝肿得像个馒头，疼得直冒冷汗。我们找了止血草和薄荷，捣碎了给他敷上，还帮他包扎了伤口，送他到了森林边缘的巡逻点。当时快天黑了，我们还提醒他，晚上森林里不安全，让他赶紧回部落，别再乱跑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卢恩的声音陡然尖锐，音调拔高了不少，带着警惕。他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弓箭又往前递了递，箭尖几乎要碰到布鲁的胸口，眼神里的怀疑重新聚集，像冰湖又冻住了，“噬魂派的人也可能从他嘴里套出名字！”

“他自己说的。”布鲁坦然道，脊背依旧挺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他说他是星叶部落的，想出来找一种能治疗魔力虚弱的草药，给部落里的小精灵治病，那些小精灵因为魔力虚弱，每天都在咳嗽，他看着心疼，就偷偷跑出来了。我们还告诉了他，腐骨山谷南边有一片野生的月光草，那草能缓解魔力虚弱，只是当时被噬魂派占了，我们让他别去冒险，等以后噬魂派被赶走了，再去采也不迟。”

卢恩的手指终于从弓弦上挪开，手指离开弓弦时，弓弦弹了一下，发出轻微的“铮”声，像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沉默了片刻，银灰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有怀疑，有确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身后的队员说：“收弓。”

三名精灵队员虽然有些惊讶，纷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真的要收吗”的疑问，但还是乖乖放下了木弓。他们的动作很慢，木弓靠在身侧，手却还放在弓柄上，显然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双脚分开，身体微微侧着，方便随时拿起弓箭应对突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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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恩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林恩，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最后落在艾莉娅身上：“艾莉娅，你说这个人类能净化森林的污染？”

“是！”艾莉娅立刻点头，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证明意味。她拉过林恩的手腕，手指攥得有些紧，将他往前推了推，“林恩有枯荣感应，能看到污染魔力的流向，就像能看到水流一样清晰！他还有他父亲留下的魔力稳定装置核心，能转化污染魔力！我们在路上已经试过了，他净化了一小片灌木的污染。那片灌木之前都枯黄了，叶子一碰就碎，经他净化后，叶子都慢慢变绿了，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橡木大师也看到了！”

林恩立刻从怀中取出那个淡蓝色的金属球，那是魔力稳定装置的核心部件。金属球的颜色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淡淡的蓝里透着一丝清澈，表面刻着螺旋状的凹槽，凹槽里还残留着一点灰尘，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是从怀里的布袋里拿出来的，布袋上绣着一个小小的齿轮图案，那是他父亲的标记。金属球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些，之前被精灵队员踩过的枯草，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叶片轻轻摇晃，根部似乎在往金属球的方向伸展，像是在渴求什么。

卢恩的目光落在金属球上，瞳孔微微收缩，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显然能感应到里面的纯净魔力，指尖不自觉地泛起微弱的绿光，眉头又皱了起来，但这次不是敌意，而是浓浓的疑惑。

他大概从未见过能散发如此纯净魔力的机械装置。“这东西……真能净化圣树的污染？”他的语气里带着期盼，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复杂感，“长老最近因为圣树枯萎的事，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睛熬得通红，连饭都没吃几口。部落里的小精灵，也有一半因为魔力虚弱在咳嗽，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有些小家伙甚至连翅膀都扇不动了。”

“我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但我愿意试试。”林恩直视卢恩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闪躲，语气诚恳而坚定，“我父亲是机械遗族，他的日记里详细记载了净化方法，里面写着，自然魔力与机械魔力本是同源，只要有精灵族的自然魔力协助，我们就能清除圣树根系的污染。而且……”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起刚才用枯荣感应看到的景象，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刚才我感应到，森林边缘的污染已经渗透到地下五米了，那些黑色的魔力像树根一样，正往圣树的方向蔓延，再拖延下去，圣树的主根恐怕会被侵蚀，到时候，就算想救，也来不及了。”

卢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从苍白变成了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的纹路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显然知道污染的严重性，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沉默了片刻，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匕首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甚至因为摩擦而发红。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布什么重要的事：“好，我带你们去见长老。但有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