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坟前,周砚念诵的声音已近沙哑。
当他手中的第七炷香燃尽时,异变陡生!
那团在他身前始终不灭的火光,骤然由橘黄转为一抹深邃的幽蓝。
火光摇曳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竟在空中缓缓浮现。
那人影身形清瘦,手持一个旧式的药箱,正是那位老道士的模样。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周砚,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似有欣慰,似有释然。
同一时刻,窑洞内的白桃感到手腕上的银针猛地一震!
白瓷碗中,那根代表坤位的乌梅线瞬间绷得笔直,与其他七根线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石供桌上,玉钥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八点星光彻底汇入中央,整枚玉钥短暂地复苏了!
它不再投射星点,而是射出一片复杂而瑰丽的光幕。
光幕之上,是整座金陵城的立体脉络图。
那些血红色的线条,不仅连接着古老的庙宇和遗迹,更如蛛网般延伸,连接着城中无数的无名墓冢、旧屋残垣。
那不是地理的脉络,而是记忆的脉络,是整座城市千百年来不屈灵魂的共同搏动。
良久,光芒散去。
白桃缓缓起身,拔出银针,将恢复沉寂的玉钥重新贴身藏好。
她没有再去点亮任何一盏灯,窑洞内重归幽暗。
她看着刚刚从外面返回、浑身泥水的陆九,和通过电台沉默至今的周砚,平静地说道:“我们不会再开门了。”
陆九和周砚同时一怔。
“不是因为打不过,”白桃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是因为现在,我们和他们,人人都知道了——有些东西,越想抢,就越得不到。”
话音落下,窗外的风雨奇迹般地停歇了。
一缕清冷的月光冲破厚重的云层,精准地洒落在远处江心洲的观象台顶端。
那高塔的影子斜斜地落在河面上,与水中那座沉龟石雕背上的“离”字,再度重合。
而在千里之外的新京,日军关东军总部的一间密室里,负责“文化统制”计划的仪官死死盯着面前彻底失控、指针疯狂旋转的罗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死了的人还在守护?!”
无人能回答他。
唯有窗外一声悠远而古老的钟鸣,随风而来,在寂静的夜里,轻轻荡开。
大雨初歇的义庄,万籁俱寂。
坟前那抹幽蓝色的火焰,还未彻底熄灭,如同一只凝视着过往的眼睛。
周砚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从青石裂缝中露出的、写着“守志者,死亦生”的残卷焦角,从湿润的泥土中捧起,紧紧收入怀中。